陈汤离开未央宫回到期门,检查一下期门武士的训练情形,却心神不宁,总是想着王昭君。
这不奇怪,新婚夫妻嘛,互相惦记,这很正常。
只是昭君还在太后宫中做尚食呢,自己跑去找她,会不会引来太后不悦?
这种可能性很大。
只有先忍一忍,估计过几天,自己成了步兵校尉,那么太后说不定好人做到底,把昭君撵出长乐宫,跟自己去上林苑驻扎,那个时候,上林苑可就成了自己和新娘子的寻欢之苑了。
只要皇帝不来,自己就相当于上林苑的土皇帝,想干嘛就干嘛,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对了,现在伏天都还没完呢,可以让夫人穿的清凉点,在上林苑里找个地方,光天化日之下做那事。
想想都激动。
更激动的事情发生了。
有武士前来禀告,说御前会议又出岔子了。
还是大将军与皇上,俩又争执起来了。
陈汤一边往前殿赶,一边心里面都是怨言。
还在幻想着当了校尉以后,怎样在上林苑无法无天呢,就又被卷入这种君臣大战中。
问题是我区区一个期门令,能起什么作用?
皇帝非要我去,不外乎就是告诉大将军,朕的手里可是有利剑的,你别过分啊。
他可不知道,这柄利剑还等着大将军提拔呢,肯定不会伤及大将军的。
而且一千人都不到,也不够大将军看啊。
跑到了前殿,安排好武士们站位,自己才走到皇帝一旁陪侍。
霍光见皇帝又把期门令拉了出来,微微一笑。
“汤,你还没去上林苑?”
陈汤有问必答,对尊者嘛,这是起码的态度。
“禀告大将军,在下并未接到去上林苑的通知。”
皇帝也有些奇怪,看看大将军和陈汤。
“汤,什么上林苑?”
霍光代陈汤回答:“陛下,臣已经任命陈汤为步兵校尉,故此该去上林苑驻扎。此等小事,本来不想惊动天听,但现在既然皇帝已经被打扰了,那就请示陛下,这个任命,是否得当?”
霍光眼光何等老辣,早就看出了陈汤有脚踩两只船的意思,马上逼着陈汤做出选择。
从心里说,他不喜欢这种墙头草,人格有问题。
而且陈汤最早出身是一个赶马车的奴隶,这更让霍光鄙视。
但是为了与皇帝较劲,排除皇帝的这个心腹,他还是决定拉拢一下陈汤,答应了陈汤做步兵校尉的请求。
当面告诉皇帝,那也是对陈汤的一种考验。
在皇帝面前,陈汤你耍不了花枪,是不是真的加入霍家,马上就有分晓。
刘贺听说陈汤已经被霍光任命做了步兵校尉,心里很不痛快。
霍光说的不错,这种校尉的任命,的确不值得皇帝过问。
职务不值得皇帝过问,但是陈汤值得。
霍光又不是不知道陈汤实际上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把他撵到上林苑,皇帝不是更孤立了吗?
只有让王吉王中尉来接替陈汤,掌管期门武士了。
之所以同意霍光对陈汤的提拔,是因为皇帝想到了陈汤做了步兵校尉,那么自己心腹掌握了一支精兵,这可是符合自己的设计的。
所以皇帝勉强点了点头:“一个校尉,大将军做主就是。”
见陈汤没说二话,霍光马上扭转话题:“陛下身为天子,当然只该考虑与国计民生相关的大事!所以,下《罪己诏》这件事,臣以为不能拖延。毕竟旱灾一天比一天严重,陛下早早下诏罪己,就算旱灾不能立刻缓解,至少可以立即安定民心,防止不轨之徒煽惑愚民!”
刚刚被陈汤这件事打断了争论,现在大将军重新点燃战火,皇帝马上加以反击:
“你也知道朕即或下诏罪己,也未必能使旱情立即好转!”
霍光并不让步:“但可以安定人心,防止宵小作乱!”
皇帝马上反驳:“罪己诏,非到最后关头,不宜轻用,使天下人都看轻了朕!至于宵小作乱,不正是该大将军出兵镇压吗?朝堂各司其职,有条不紊,方才符合天道,旱情想必也会逐渐减弱!”
不愧是天子。他“爹”马上帮儿子了。
居然响起了一阵阵惊雷,好像大雨马上就要降临!
老天都在帮天子了。
皇帝精神倍增:“听听,这么响亮的雷声,大雨肯定马上将至!太史等人,马上记下今日降雨!”
霍光冷冷回奏:“禀告陛下,臣只闻雷声,并未见到一滴雨。”
难道是干打雷?
众人疑惑之时,又传来一阵雷声。
但,的确没有下雨。
不过,太阳是不见了,天空中云层很厚。
皇帝也不顾仪态尊严了,径自冲向前殿大门,抬起龙颜看天。
谁看也没用,真没下雨。
皇帝回头传旨:“长安无雨,未必三辅无雨!有司速速前往各地探查,但有哪个地方下雨,火速回奏!”
丙吉连忙去布置了。
皇帝回到御座上,霍光反而有话说了。
“天雷阵阵,偏偏无雨,这就是上天在等候陛下的《罪己诏》啊!臣估计陛下的《罪己诏》颁布之后,瓢泼大雨就会降临!”
连大司农田延年也附和道:“陛下,如果得了这场及时雨,今年的收成,或许还有所挽救啊。”
话没说完,但皇帝完全明白他下面的话:
陛下您不要憋着了,别赌气了!赶紧下诏罪己啊!下了诏书,得了甘露,今年收成还有点啊。晚了的话,搞不好蝗灾也起来,那可就颗粒无收,那得饿死多少人啊!
压力山大。
但是皇帝还是心存侥幸。
先打雷后下雨,这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朕岂有不知之理?
别听他们的,再拖上一会儿,说不定,大雨就哗哗下来了。
刘德宗正可是说过的,《罪己诏》这玩意,不是不能使,但不到最后关头,真不能用。
清了清喉咙。
“众卿要朕下诏罪己,倒也是忧国忧民,其情可嘉。只是,这《罪己诏》又该如何写?”
扫视一下重臣们,接着说:“朕登基不过二十日,又有何罪可言?无罪之民,廷尉尚且无法强加罪名,何况朕头戴十二旒冕!”
是啊,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总不能因为朕是皇帝,就来个无罪也要认罪吧!
朕不说讲特权,起码也不能无罪受罚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