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尽染的庄子位置更靠京城一些,算算时间,这样最高效。
鹿二领命,一句废话都没有,上马疾行而去。
季临渊抱着萧尽染上了马车,朝着京郊农庄赶。
萧尽染躺在车里,脸色发白,一直皱着眉头。
季临渊从她袖中拿了她的帕子,沾水打湿,轻轻擦她的脸。
血染的风华纵然好看,可也让人心疼。
他一点点擦拭掉她脸上的血迹,指腹描摹她面颊弧线,最终落在她眉心。
季临渊想揉开她皱紧的眉头,却怎么也揉不开。
“你到底做了什么梦,梦见了我什么?”
别院那晚他就听见了,她梦中呢喃地喊他的名字,一直在问是不是他。
他在她睡着时哄过,可她似乎没听见。
刚刚在静安寺,她晕过去之前,又问了一样的问题。
“赵老说你做这个梦的时候,和发作晕倒时脉象相同。”
“所以,你的心结是我吗?”
马车里软垫垫得很厚,又被炭火熏得暖和,可饶是这样,萧尽染依旧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鹿二为了节省时间追求速度,甚至都没去姚家叫门,直接翻墙进了赵老的院子,把人从睡梦中薅了起来。
赵老睁开眼睛的时候,人都在马上了。
“哎哟我的祖宗,这大半夜的把我弄过来是要做什么啊。”
他才抱怨过,就看见季临渊抱着萧尽染进了门。
赵老闭上了嘴,将手搭在了萧尽染的脉搏上。
“啧。”
他捋着胡子,“怎么又发作起来了?”
季临渊脸色冷硬,“要紧吗?”
赵老面色如常,“血气翻涌的程度降下来了许多。”
“比起之前是好些了,看样子丹头朱砂是有用的。”
季临渊总算松了口气,“那她什么时候能醒?”
赵老白了他一眼,“这毕竟是要命的毒,哪能那么快。”
“她昏着怕是喂不进药汤,待老夫为她施针吧。”
“这地方有没有烈酒?”
鹿二赶紧去问,不一会儿的功夫拿着酒坛子就回来了。
“庄户上没有好酒,烧刀子行吗?”
赵老打开封纸闻了闻,“可以。”
他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又让人将酒倒在碗中,银针蘸上烈酒。
刚要动手,他忽然瞥了季临渊一眼。
“出去。”
季临渊瞪他。
赵老板着脸,“你跟人家小姑娘没名没分的,在屋里算怎么回事。”
“回头姚老头问起来,你怎么交代?”
季临渊不太情愿,但还是出去了。
待门关好,赵老看向萧尽染的眼神陡然严肃认真。
银针蘸过烈酒,立时燎了火烛。
火苗顺着银针蹿起来,不等接触到手指,他便飞快刺入萧尽染的穴位上,火舌在接触到她身上的瞬间消失不见。
萧尽染像是十分痛苦,眉头皱得更紧了些,无意识的呢喃嘤咛。
直到三十六根银针都刺过,她忽然眉头舒展,仿佛熟睡过去一般。
赵老从房间里出来,季临渊就在门口守着。
“别等了,她至少还要睡一天。”
季临渊瞥了门里一眼,隔着床幔,看不清床上的人。
“她的毒伤,还要多久能痊愈?”
赵老额头上挂着汗珠,抬手压了压,“我看,你是想问还要多久才能娶她吧。”
季临渊很坦诚地点了点头。
喜欢她,没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
赵老幸灾乐祸,“哎呀,放眼京城,谁不知道季首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子后妃都要给你三分薄面。”
“什么高官勋贵,都要躲着你这个煞神。”
“没想到,被小姑娘区区这么个毒伤拿捏了,连句喜欢都不敢说出口。”
真是活了许多年,头一次见季临渊束手束脚。
他狠狠为自己大半夜被他薅起来出了口气。
季临渊也不生气,笑得满眼纵容和宠溺,“本座乐意。”
赵老讶异地看他。
真是见鬼了,季临渊什么时候肯落人之下,他竟然都不回嘴!
看样子,他对小姑娘是真放心上了。
“你……”
“算了,我写张药材单子,你有空闲时去寻一寻。”
“不论是放在药里,或是给她食补,都对她身子有益。”
季临渊很不客气,“说完了,我进去看看她。”
赵老望着他急切的背影,摇了摇头。
卸掉了身上的疲惫和紧张,萧尽染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她,终于看清楚了黑色玄纹蟒袍的男人的脸。
就是她怀疑已久的季临渊。
这一次,她不用着急想问却发不出声音了,因为她不必再问。
可是,新的疑问又在她心里产生。
上一世她和季临渊明明没有见过,甚至没什么交集。
这个风头无量的少年权臣,为什么会珍视她呢?
想不通的问题,萧尽染迷迷糊糊的不再去想,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她瞥见窗口天光大亮。
季临渊伏在她床边,不知守了她多久,睡着了。
他身上还是在静安寺的那一身,衣角染了血,腰间斜插着铁扇,下颚有些发青的胡茬。
她动了动身子,发现衣服被人换过了,白色的缎面中衣被汗浸得有些潮。
萧尽染从被子里伸出手,轻拍了下他的手背。
季临渊猛然惊醒。
萧尽染的声音有些哑,“我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季临渊隔了片刻才回过神,反手握住她的手,感受到真切的触感,才意识到,她是真的醒了,不是自己做梦。
嘴角勾勒出笑意,神情也变得柔软,“醒了就好。”
“卿卿,你又梦见我了,是不是?”
萧尽染猛地抽回了手,“才刚醒来,就没正行。”
季临渊紧追不舍的,从脚踏坐在了她床边上。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外公听闻静安寺睿王发难的事情,让你小舅舅过来接你。”
“卿卿,你知道的,你小舅舅看见我,定然生气。”
这话说的,像是他俩有什么私情似的。
萧尽染不由得脸颊发烫,也不知道是被窝里热的,还是被他逗弄的。
“你既然知道我小舅舅不喜欢,还不赶紧走。”
季临渊望着她,眼神忽然十分认真,“我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