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献川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扭头回到病房里关上门,蹲下身子抵在门后顺手反锁了病房门,心脏疯狂跳动。
耳边高跟鞋踩踏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的心跳也跟着越跳越快,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嗓子眼出来。
病房漆黑无比,唯有一丝从玻璃窗投射进来的走廊风光勉强照亮门后。
程献川冷汗直冒。
当高跟鞋的声音在他病房门口停下时,他更是直接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玻璃窗透进来的亮光被什么东西挡住,隐约在地面上投射出一道扭曲身影,变形的脑袋上有什么东西舞动着。
程献川的记性很好。
所以他清晰记得这个女人是怎么似的。
她那张精致的脸蛋被人用熨斗烫熟了,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剪得乱七八糟。后来更是直接用剃须刀剃了个干净,用拖把布粘在上面。
最后她是活生生痛死的,死前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下身血肉模糊。在她死的时候,程献川正和其他加害者笑眯眯地讨论着接下来的旅游行程。
“……”
他是不是还在做梦?
程献川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伸手在胳膊上拧了一把,钻心的疼痛让他没控制住喘气急促了一下。
门外刚准备转身离开的身影停住。
下一秒,门把手被狠狠拧动,在寂静的空间里发出刺耳的嘎吱响动。
不是梦??
这居然不是梦???
程献川脸色煞白,心想怎么可能?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鬼啊!
“咚!咚咚咚!”
病房门被大力击打,力道大的程献川差点被震开,惊恐扭头盯着铁门上凸出来的手掌印。
冷汗不断顺着脸颊往下滑落。
程献川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坐以待毙,连滚带爬地起身来到窗户边,打开窗户往下看了一眼。
Vip单人病房在五楼,近十米的高度看得程献川头晕目眩,双腿下意识地发软。
好高……
不过旁边有管道,如果抱着管道是有机会滑下去的,但前提是要克服对这样高度生出来的下意识的畏惧。
病房门的撞击越来越大,门外的女人随时都会破门而入。
“开门!查房!”
“开门啊!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啊!”
“你在怕什么?你在怕什么呢?”
女人沙哑阴冷的声音混合在砸门声里一同传来。
程献川咽了咽口水,克制住心里的恐惧踩上窗户,小心翼翼往外探头,朝旁边的管道伸出手死死将其抱住。
他不敢往下看,就这么一点点往下滑。
所有病房都漆黑一片,里面似乎躺着有人,又好像没有人。那穿透力极强的砸门声不知何时消失不见,程献川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下意识抬头,就看到女人探头出窗边死死看着他,满是烫伤痕迹的脸上挂着一抹阴冷的笑容。
随后在程献川惊恐的视线中,女人猛地四肢嵌在墙壁里,像是壁虎,就这么倒挂着冲活来。
“救命啊啊啊啊啊!”
程献川再也维持不住矜持的模样,惊恐大叫着往下滑。可他的速度根本快不过女人,很快女人就来到他身边,狞笑着扑了过来。
她锋利地爪子直接插在程献川脸上,剧烈的疼痛感让他松开了抱着管道的双手,失重感传来,后脑勺重重磕在地上。
…
…
“啊!”
程献川发出一阵短促惊恐的叫声,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如同离了水的鱼大口大口呼吸一点。
“程?你怎么了?”
助手疑惑的声音传来。
程献川喘着粗气僵硬转头,对上助手不解的表情。
他没说话,下意识打量四周。
他依旧在病房里,不过还是白天,不算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病房,却驱散不了程献川身上的阴冷。
是…梦…?
程献川抬手摸了摸脸,又摸了摸后脑勺,这两个地方似乎还残留着疼痛感。
“我…睡了多久?”他哑着声音问。
助手说:“大概睡了两个小时,程,你的脸色很难看,是出什么事了吗?”
看着助手脸上关切的神情,程献川飞速跳动的心脏缓缓平复下来,擦了擦额头残留的冷汗:“没什么,就是做了个噩梦。”
还好只是个噩梦。
程献川无比庆幸。
“是吗?什么噩梦?”助手好奇地问。
程献川不想去回忆,拧着眉道:“没什么,你的事情都做完了?”
“是的。”助手回道,看着程献川笑,又问了一遍:“你做了什么噩梦?”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幽幽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程献川很不耐烦:“都说了没什——”
话说到一半顿住,脸上表情也凝固了,低头死死瞪着床单。
他的助手是彻头彻尾的m国人。
所以,他不会说华国话。
但刚刚助手却一直用华语和他对话,流利得不像是一个m国人!
“程,你怎么不说话了。”
助手继续问着,声线莫名变得阴柔起来,听着非常的耳熟。
“说话啊程,你是哪里不舒服,我帮你看看啊……”
程献川的心脏再次剧烈跳动。
他缓缓扭头看向助手,对上的却是一张年轻的脸上满是血迹的熟悉面孔。这张脸她非常眼熟,方才做梦的时候才看到过!
就是那个被凌辱最后跳楼自杀的瘦弱少年……
“程,你为什么不说话?”瘦弱少年一脸幽怨地盯着他,鲜血不断从眼眶鼻子里滴落,“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程献川根本说不出话。
他想跑,却发现身体软弱无力,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很容易失去对身体的掌控。
“你说话啊。”
“程,我好疼,好痛苦……我们明明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们明明应该互相帮助,可你为什么要帮着那群畜生伤害我?”
“对、对不起。”程献川脑子飞快运转,磕磕巴巴地道歉:“我也不想,你知道那群家伙有多可怕,都是他们逼我的。”
“如果我不这么做,他们就会来对付我了……”
“原来是这样啊——”
瘦弱少年微微笑着,脸上的皮肤随着动作往下掉了几块。他声音轻轻柔柔的,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程。”
“我不怪你…”
“…你是不是想听我这么说?”
“呵。”
瘦弱少年收起笑,阴森道:“怎么可能呢,我最恨的就是你了。所以,你也一定要尝尝我受过的痛楚才行啊,程献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