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杏会意,并且很快配合演戏。
贺环追出来,左右看看,不见秦达的人影,忙慌慌张张问:“他人呢?”
姜杏、贺娴异口同声道:“走了。”
贺环:“这么快?”
姜杏:“骑马走的,这会儿估计都快到镇上了。”
贺娴:“夫子说,良驹日行八百,秦大哥几日便可赶到京城。以后想见他可就难了。”
贺环叹了口气,“京城繁华,街边小贩都会看人下菜碟。他脚上那双鞋都破了,连我给他做的新鞋都没带上。”
姜杏:“只是给他鞋嘛?就没有其他想说的?”
贺环脸发烫,“新鞋走新路,祝他以后顺顺利利。”
姜杏、贺娴双双摇头。
贺娴:“秦大哥想要什么,大姐难道不清楚吗?区区一双鞋,唾手可得,可十年相思泪,千金难觅呀。大姐糊涂!”
平常一提功课就头疼的小丫头,背着手,像一个夫子面对着她的学渣徒儿。
姜杏:“娴妹都懂的道理,大姐肯定懂。只是有些话说不出口罢了。”
贺娴:“那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我欣赏你,我看好你,我心悦你,我……”
姜杏小声提醒:“不一样,男女之间是喜欢和爱慕。”
贺娴:“我喜欢你,我爱慕你!大姐,你对秦大哥,到底是哪一种呢?”
贺环被她问得面红心跳,转身躲着不回答。
贺娴追着她,不停地问。
贺环不得已,敷衍道:“不管是喜欢还是爱慕,他人都走了,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姜杏:“那就是说,大姐喜欢秦大哥?”
贺娴:“没错,大姐爱慕秦大哥!”
贺环急得跺脚,刚想否认,却见明明消失不见的秦达,竟从一棵大杨树后走了出来。
她脸上的表情,从焦急到震惊,从意外到娇羞,一时之间五味杂陈,张了张嘴,竟脑子一片空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秦达走到三人面前,迟疑地站定,心中千言万语,当着外人的面竟不知从何开口。
贺娴邀功似的笑道:“秦大哥,大姐根本没看出来我们在演戏,我这次演得好吧?”
秦达的目光落在贺环身上,哪有功夫跟贺娴那个小屁孩说笑。
姜杏识趣地拉着贺娴往回走。
贺娴:“我不走,我还想听一听秦大哥到底想跟大姐说什么呢。”
姜杏:“小孩子家家,什么都听会害了你的。听话,咱们不听。”
贺娴像条泥鳅一样扭来扭去,“不嘛,我要听。”
姜杏:“回头我告诉你大哥哦,就说你……”
贺娴立刻停止扭动,乖巧地拉着姜杏的手,催她快走。
姜杏都被她反应之快给震惊到了,心说:今晚势必要把这事儿同贺咫说一说,他在自家妹妹眼里分明就是个冷血暴君,光听名字都能震慑住。
两人识趣地回了贺家院子。
远处路上有乡邻走过,秦达冲贺环道:“咱们到一旁说话吧。”
他指了指小树林。
小树林茂密幽深,素来是男女幽会的好去处。
贺环脸上发烫,摇了摇头,把怀里的鞋一股脑塞到秦达怀里,转身要走。
不料被秦达一把抓住腕子。
她用力挣扎,秦达这一次铁了心,绝不松手。
男人态度坚决,说出的话却万分温柔。
“我都要走了,你难道不想同我说几句道别的话?”
贺环:“我祝你一路顺风。”
秦达:“我不想听这些。”
贺环:“可我不能给你任何许诺,你放开我,让别人看到不好。”
秦达:“你不给我许诺,我可以给你许诺。总之,今天我绝不松手,你若不跟我过去,我便抱你过去。我不怕别人看到,甚至希望他们看到。只有那样,你才不会永远躲着我。”
贺环目瞪口呆,仰脸看他,终于被他满目坚毅给吓到了。
十年过去,眉梢眼角染上沧桑,可那双含笑的眸子却依旧清亮。
她恍惚间,仿佛回到十年前。
秦达捏着绣了“环”字的帕子,玩笑着问她:“贺家长辈给你取名‘环’字,可是存了圆圆满满之意?”
“你长得这般好,以后必得夫君宠爱,一辈子圆圆满满。”
话犹在耳,可两个人早已历尽千劫。
贺环一时恍惚,喃喃地问:“秦大哥,这十年你当真一直惦念着我吗?”
她下意识的一句话,却把秦达问出了两眼泪花。
“你个没良心的,事到如今竟敢这么问。我倒要看一看,你的心到底是不是铁石做成的。”
秦达毫不犹豫抱起贺环,钻进了小树林里。
…
姜杏进门却没着急回东跨院,而是坐在院子里,留意着贺妍的一举一动。
贺妍跟马佩芳坐在中厅一边嗑瓜子,一边说闲话。
贺妍:“娘,你知道秦大哥为什么要走吗?”
马佩芳:“他又没跟我说过话,我上哪儿知道去。”
贺妍得意地一拍胸脯,“他跟我说了,私下里偷偷说的。”
马佩芳一惊,“真的?他跟你说什么了?”
贺妍笑得得意:“他说有人给他传信,让他回京城去。我问他是不是爵位之事要恢复,他点头默认了。他以后就要做千户了,娘,你说他走之前特意跟我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马佩芳拉起女儿的手,高兴的声音都劈了。
“真让咱们猜准了,他爵位恢复势必要娶个年轻漂亮的。可是,空口无凭,他可曾留给你什么信物?”
“有”,贺妍羞答答取出一个信封,“他给我留了一封信,叮嘱我等他离开再看。”
马佩芳一把夺过,边拆边说:“他人都走了,现在就能看。”
拆完才想起来,母女俩大字不识一个,看着信纸上刚劲有力的字迹,只能干瞪眼。
姜杏正好从门前走过。
贺妍招手:“大嫂来得正好,帮帮忙,把秦大哥留给我的信,帮咱们念一念可好?”
姜杏假装犹豫。
马佩芳出来把人硬拉进去,信纸塞进她手里。
姜杏假装无奈,低头扫视一眼,扑哧一声大笑起来。
贺妍:“大嫂笑什么?”
马佩芳:“小年轻的定情书信,言辞暧昧些而已,也不至于这么笑吧?”
姜杏抖着那张纸,笑问:“二婶确定,这是定情书信?”
马佩芳意识到不妙,一把夺过去,“你不想帮咱们念就算了,没必要冷嘲热讽。”
贺妍心急如焚,奈何自己又不识字,正不知所措,贺娴突然跑出来,一把抢走马佩芳手里的信纸。
小丫头虽然懒惰,成绩却很不错。信上的字她都认得,一边跑一边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