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随便对付两口午饭就要处理结婚留下的后续事情。
一时结婚一时爽,事后收拾火葬场。
昨天只是大致处理了狼藉,院子里走起来还是有些黏黏的,仲青城去挑水浇地,顺便把昨晚的床单换下来洗洗。
“你的衣服放在哪里的?”他端着盆到处找。
林映半靠在床上眼眸微眯,神情慵懒,时不时揉一揉后腰。
她手里拿着自己昨晚记的礼单,哪个亲戚送了多少钱,送了什么东西,她全部都记在本子上。
仲青城打扰了她的思路,她“啧”了一声,怎么办,新婚第二天就对新郎不太耐烦。
“我自己洗。”
这次他没有听话,“你不说我就自己找了。”他在衣柜角落里找到了她昨天穿的衬衫和贴身衣物。
这衣服,好像也没有什么洗的必要了,他撑开看,白衬衫的扣子都不知道滚到了哪里,有好几处被扯得崩了线。
那两件小小的贴身衣物......他默默把它们放在新的洗衣盆里。
“我们重新买一件衬衫吧。”他试图将衬衫折成没有打开过的形状,却被林映用枕头砸了个爆头。
她心里暗骂:牲口!不知道昨晚怎么尽使用蛮力,好在细节处比较温柔,否则她中午都起不来。
“现在能节约就节约,那衣服面料舒服,到时候洗好了把扣子和裂口缝上就行。”
仲青城收起身上那股刺头劲儿,识相地乖乖点头,“我听你的。”
他出门,林映也没心思看这密密麻麻的文字,她望着一屋子的嫁妆箱子思索着。
“阿婆,你喜欢嫂嫂吗?”仲清雅窝在仲阿婆的怀里睡午觉,她们俩吃完饭总是会小憩一会儿,仲阿婆身体不好,需要多休息。
“喜欢,很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呢?她的孙媳妇那么明媚坚定,那么独立清醒,是天下顶好的女人。
“以后我们是一家人,小雅要尊敬兄嫂,他们都是好人,不会欺负你的。”
哪怕有天我不在了,他们也不会欺负你的。
林映抱着自己的嫁妆被子往仲阿婆的房间去,轻轻敲门,得到回应之后才走进去。
“阿婆,这个被子暖和,里面是新棉花,我给您换上。”林映嘴甜,一口一个“阿婆”叫得人眉开眼笑。
仲阿婆盖的这床被子已经几十年了,就算再好也禁不住用了这么久,蓬松的棉花早就结成小块,仲清雅小时候在上面尿过几次,有几处看起来黄黄的。
娇儿恶卧踏里裂,被子被缝缝补补许多年,早就到了该休息的时候。
“这么好的被子你们留着盖,我用不上。”
林映假装听不见,挽起袖子就忙活开,让小雅去拿扫帚。
仲阿婆喜欢看书,床头放了好几本书,都是根正苗红的正经文学,上面的字迹端正有劲。
林映第一次知道,原来仲阿婆叫傅珺宁,她悄悄读了一遍,记在心里。
总要有人记住她的名字。她不只是仲阿婆,更是傅珺宁。
新做的棉被暄软,上面还有阳光的气息,苏芹趁着天气好的时候晒过,现在直接拿来用就行。
“过两天让青城重新给您做个枕头,我听说用荞麦做枕芯可以养气血,我妈还会在我的枕头里放丹参,黄芪和酸枣仁,到时候我也给您做一个。”
仲清雅崇拜地看着她:“嫂嫂,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好厉害啊。”
“想学吗?想学就去小柱子家让苏姨教你啊。”林映接过她手上的扫帚,开始打扫卫生。
仲青城再细心终归是个男人,不会注意到阿婆的被子不暖和了,枕头睡凹了,她垫脚也碰不到的地方结了蜘蛛网。
“你坐着休息吧,这些我都会做的。”仲阿婆劝她,新婚的第一天,新媳妇的身体总是不舒服的。
“不碍事,马上就弄完了。”
林映说得简单,但她也打扫得很吃力,踮起脚尖时会扯到腰上的肌肉,很是酸爽。
说出的话就要努力做好,她激励自己马上就弄完了。
“打扫这种事下次你告诉我,我来弄。”高大的身影附在她的背后,她被笼罩在阴影里,她碰不到的地方男人轻轻松松就能碰到,另一只手还有空扶着她的腰。
仲青城放下洗衣服的盆就进来,从她手里接过扫帚,让她们都出去休息。
“你们都要记住,我是家里的男人,什么难题都可以交给我,不要逞强。”
一家人各忙各的,冷清的环境明明只比平时多了一个人,也变得更有热闹暖和。
“我带你去看看我爸妈。”仲青城提议道,他昨晚就想过这个问题,林映应该去看看他的父母。
无论他的父母对彼此是什么样的,他们对他都是好的,教导他疼爱他,所以他没有成为一个从根上就坏了的人。
如今他娶媳妇,应该去看看他们。
村间山路十八弯,仲青城带着林映一直往林子的深处走,“那时我们家的情况不好,最开始是埋在山的外围,可那时的人觉得罪过和死亡无关,所以会来刨坟,我就把坟迁移到林子深处。”
为什么有人这么讨厌呢?林映愤怒地想,她不敢想象当时仲青城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完成迁坟。
是怎么把父母埋下去,然后挖出来,换个地方又埋下去。
一模一样的痛苦他承受了两次。
那里人迹罕至,虽然传闻说有野兽,但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不知道这是运气还是说传闻不可信。
初春的泥土踩下去是黏糊糊的,特别黏鞋子,一不注意还会打滑,往后一倒,不死也要脱半层皮。
“我牵着你走。”仲青城站在她的前面和她手拉着手,他另一只手一直拿着镰刀砍除挡路的枝丫。
他的手包裹着她,有润物细无声的温柔。
春雨如酥贵如油,刚下过一泼春雨,像是笋子、野菜都一夜间长了起来,还有远处的油菜花地,黄色和绿色交织,如大自然的“金盆玉水”。
林映没来过这种地方,有些好奇左顾右盼,起伏的土堆有好几个,看起来都差不多。
她忍不住问:“这个坟头都没有墓碑,你怎么知道是爸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