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城天气多变。
早上还是晴天,雨后便下起了大雨。
云昭坐在长廊下忧心忡忡。
也不知表姐他们行程如何,是否有受到雨日阻碍。
期间陈婷婷要过来说话,云昭没兴致的起身。
下午的时候,雨势没有停下的预兆。
云昭皱着眉头,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安定。
她紧了紧手腕上的手串。
总觉得不应该拿下表姐的那串手串。
她莫名的有些怕,暴雨落在地面上,发出啪啪的声音,让云昭各位的不安定。
忽然。
医馆的门被人猛地推开。
云昭的心在这一刻被高高提起。
“云军医,北面塌方,伤了好多人,城主请您去看看!”
云昭刚刚提起的心,缓缓落下。
她的愿望总是落空,她在意的东西永远也得不到,所以,此刻她惴惴不安,生怕下一秒,就会传来坏消息。
云昭拿起墙角边的伞,拎起一旁的药箱,叫上成毅,头也不回的冲进了雨幕里。
陈婷婷站在长廊下,冷冷的看着这一幕。
她没见过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姑娘。
蠢到了极点。
永远把病患放在自己身上。
瘦小的身子根本撑不起宽大的男装,狂风将单薄的脊背吹的难以前行。
大雨落在粗衣上,淋了个透。
陈婷婷觉得,云昭是最会给自己找罪受的女子了。
她还是不明白,谢景墨到底喜欢她什么?
嬷嬷看了眼云昭消失在雨幕中的瘦弱身影。
始终还是不忍心。
她低声对陈婷婷说:“小姐……那件事,我看,要不还是算了吧?行么?真是没必要的。”
陈婷婷撇了撇嘴,“嬷嬷,我来之前,你知道我父亲跟我交代了什么么?”
嬷嬷低着头,“不知。”
陈婷婷听着哗啦啦的雨声,说:“我父亲说,生而为人,就是要让自己开心,若有让我不开心的人,就让她比我更不开心,我是户部尚书的女儿,我有这个本钱。”
“嬷嬷,近日里,你话越发多了!”陈婷婷怒道。
嬷嬷低着头,“老奴只是为小姐好,若事情做的太过,恐怕不好收场,林副将毕竟是指挥使了……”
“一个小小指挥使,我会怕他?”陈婷婷眼神轻蔑,“我——”
“谁!”
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陈婷婷立即怒色冲冲的转头,然后,就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谢景墨。
“你说什么?”
“什么指挥使?”
谢景墨眼神凌厉,视线里藏着一抹冷。
“没,”陈婷婷立即慌张起来,“我跟嬷嬷说着玩呢,景墨,你怎么过来了?”
谢景墨沉沉的看着陈婷婷的脸,而后,越过她,拿起墙角边的伞,大步走进了雨幕中。
那一刻,陈婷婷的脸恼怒到几乎变形!
“他有去找她了!”
“这么大的雨,他不问问我冷不冷,撑着伞就出去了。”
“嬷嬷,你看见了么?云昭在的一日,景墨就看不见我的存在!”
嬷嬷低着头。
她想说,男人的心若是不在你这里,你做什么都是无用。
可她没有说。
因为她知道,说什么,陈婷婷都听不进去。
云昭没料到临城的塌方会这么严重。
周围都是哀嚎的伤民,她背着药箱,冲进了雨里。
一直到凌晨,雨势渐渐小了,被埋在泥土下的人才算都被拯救出来。
云昭低头匆忙给他们止血。
做完紧急处理,在让人把伤员都扶到医馆里去。
伤员太多,云昭分身乏术。
忙了整整一夜,才算都做完基本处理。
于涛派了十几个人给云昭帮忙。
一整个过后,这些人都摊在了地上。
云昭端着药材,给他们熬药。
熬药的空隙,抽着空去给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湿透的衣服在身上穿了一整夜,云昭觉得自今有点着凉了。
可她没空停下来,熬着药,又抽着空找了一趟于涛。
“城主,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个话有点不合适,但是我实在是不安心,能不能麻烦你找个人帮我去驿站问问,我表姐他们走到哪里了。”
于涛很爽快,直接叫了段嘉飞去。
段嘉飞知道云昭担心,天不亮就骑马出去了。
云昭总觉得心神不宁。
可她手里有病人,她不能跟段嘉飞一起去。
她低头下来,稳住心神,专注给病患疗伤。
雨再一次下大。
药馆里的药不够了,云昭陪着于涛去隔壁的驻军地取药。
整整三天,她没闭过眼。
她根本睡不着。
因为段嘉飞一直没会来。
谢景墨看着云昭着急的侧脸,淡淡的说:“你是担心你表姐,还是担心段嘉飞?”
云昭不应。
谢景墨在她身侧坐下,“用不着担心,这一路很太平,不会有什么问题,再者,陪着他们的人已经够多的了,有什么可怕的。”
云昭垂了垂眼睫。
谢景墨说:“你该想想你自己,你着凉了,而且,脸很红。”
谢景墨看着云昭眼底的阴影,淡淡说:“别回头你表姐好好的,你却病倒了。”
“先去睡一觉吧,等你醒来,段嘉飞也就回来了。”
云昭靠在梁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太累了,脑子里很乱。
沉沉闭上眼后,她觉得期间似乎有脚步声匆匆而来。
而后,是一阵很吵的杂乱声。
她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好重。
也不知道是谁,在她耳侧轻轻说了一句:“没事,你睡。”
下一秒。
云昭便彻底被拉进了一片浓稠的黑暗中。
雨越下越大。
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
云昭发烧了,呓语了一整个晚上,醒过来的时候,外头的还在下雨。
她给自己灌了一碗药汤。
然后问成毅,“段嘉飞回来了么?”
成毅说:“没有,不过应该快了。”
云昭看着灶下的火,轻缓的闭上眼睛,迷迷糊糊间,云昭似乎感觉到成毅又给自己端了一碗药。
“师父,你烧一天一夜了,始终没退,你把这汤药喝了,可别烧坏了脑子。”
云昭迷迷糊糊间,吞了药。
她想着要去看一看外头的病患,可刚要起身。
就听见医馆的大门被人“啪!”的一声重重推开。
段嘉飞站在了雨幕中,他的脸上不带一丝血色。
就那么,远远的,静静的,用沉重无极的眼神,跟云昭对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