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和盯着被踹开的门板,严凌枫走了进来。
他脸上有着明显的惊愕,眼神里甚至还带着几分不自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没有说话,但是眼角的余光察觉到苏纤柔的脸上闪过冷笑。
那是奸计得逞的笑容。
中计了!
眼前的情况,夏清和自然是看得出。
但是真正让她心头难受的是,眼前的情况和三年前何其相似。
那时候是严凌枫从她的寝殿中找到布防图,亲自指认了她有通敌之嫌。
现在……
她看向萧瑾。
他眉目没有丝毫异色,似乎半点不觉得眼前的情况有什么奇怪。
萧瑾真的半点不知道吗?
夏清和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
他走到她身边,自然地想牵起她的手,可他伸过去的手却落空了。
身体先一步的反应让她躲开,使得萧瑾落在空气中的手有些尴尬。
但是他脸上神色依然如常,甚至手在那里停了停,笑着再度握上她的手,这次没有给她躲开的机会。
“有为夫在,娘子什么都不用担心。”
说话时,他与夏清和并排而立,看向他们对面的严凌枫。
“少将军带兵出现在这里,还真的是让人诧异。”
“萧公公才真的让人惊讶,深夜不睡,带着清和来这里做什么?怕是她受了你的误导,才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吧?”
“不该吗?少将军刚到,就什么都清楚了?”
严凌枫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颌线绷得紧紧,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鸷。
他盯着萧瑾半晌,才沉沉开口。
“夜半私闯民宅,强抢他人物品。萧督公,有什么事情,随本将入宫,对太后他老人家说吧。”
说到最后,他的视线扫过夏清和的脸,似乎想说什么,但始终没有说出口。
夏清和也全当没有看到,只是跟着萧瑾往外走,心里却在梳理整件事。
整件事显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过萧瑾不是一个那么容易落入旁人圈套的人,对于严凌枫的去而复返,还是带着大队人马,他会不知道吧?
思索间,她下意识偏头看向他。
察觉到夏清和的视线,他低眸看了过来,脸上依然是那副风轻云淡的笑容。
“今晚可能是睡不成了,娘子回去再补觉吧。”
施施然的姿态,完全没有任何的担忧。
看样子,事情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佛珠……
她握着木盒的手紧了紧。
太后常年吃斋念佛,那串佛珠算不上她最钟爱的,却也是常年佩戴的。
现在落入苏纤柔手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可到底是太后三年前就想算计夏清和,所以让彩棠拿着佛珠证明身份,还是说太后和苏纤柔之间另有渊源。
各个念头在脑海里闪现,却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现在的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就是不明白,也不敢想,萧瑾在这件事里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
慈宁宫。
明亮的烛火,照亮了每张脸。
尤其是跪在地上的苏纤柔,哭得撕心裂肺,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求太后为民女做主!”
她的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他们夫妇二人,夜半闯入民女的房间,非要民女拿出太后曾经的赏赐,还强迫民女撒谎,说当年从夏清和房间找出的布防图,是太后授意民女那么做的!”
每说一个字,太后的面色就难看一分。等说到最后,太后的面色已经难看到极点。
“夏清和,皇帝让你找寻当年的真相,你就是这么找的?还是说,你洗脱罪名的方式,就是陷害旁人!”
太后愤怒地将手里的茶盏摔碎在地,崩裂的瓷片溅起,却没有一个人敢躲。
被对中矛头的夏清和,背脊挺得笔直,神思却有点散乱。
此次归京,她本就是势单力薄。
如果今晚的事情,萧瑾也参与其中,那她说什么也是错,要如何去斗?
突然手被捏了捏,力道不轻不重,但又显得很是亲昵。
她垂眸看向身侧,宽大的袍袖遮盖了两只交握的手。
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在皇宫的权力大到超乎想象,太后让严凌枫带着禁卫军到梧桐巷,他怎么会不知道?
这么一想,反而变得泰然。
“夏清和!”
太后一声暴喝,让夏清和清醒,也让她散乱的心绪变得平静。
她微微颔首算是行礼,淡声开口:“太后,要查清当年的事情,自然要找到当年每个事件相关人。清和找到当年曾作为宫女的苏纤柔,不知道错在哪里?”
“找她,确实算不上错。逼迫她交出哀家赐予的东西,还让她给哀家泼脏水,你也真的是想得出!”太后冷声说道。
夏清和偏头看了眼萧瑾,不期然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睛。
眼眸深沉如瀚海,却又好似清晰地只能倒影出她一个人的身影。
不知道他看了她多久,却给她一种从亘古就开始的久远感。
心下安定,她扯了扯唇角,脸上也如他一般浮上淡淡的笑意。
“太后,只因苏纤柔一句诬陷,您就认定了所有的错误都在我身上。敢问,你为何对我没有半点信任?”
说这句话时,她看向太后,眸底深处涌现出的是哀伤。
她可以理解太后得知爱女的女儿流落在外,受了多年苦的心疼与不舍。
但她在太后膝下长大,这份感情就那么容易吹散吗?
太后看着那张眼前的夏清和,竟然和记忆深处的那张脸渐渐重合。
只是记忆中的女子更加的飒爽,凌厉的眉眼中透着的桀骜与不逊。
在那眼神的逼视下,太后竟然想躲避。
可她是太后,是凤仪天下之人,不可能做这样做。
几秒钟之后,她的声音恢复了几分平静:“那你说,为何非要拿走哀家赐给她的东西。”
“太后不该先说,彩棠为何会深夜出宫,刺杀苏纤柔吗?”
夏清和说着瞥了眼旁边的严凌枫:“难不成刚刚少将军进宫时,并没有带回彩棠的尸身?”
“彩棠?尸身?”
严凌枫的眼神里充斥着愕然:“清和,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半夜到梧桐巷,又哪里来的彩棠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