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恨不得他立即退下。
风疹可是会过人的,哪怕没有直接触碰,共处一室都可能会沾上……孙女本就体弱,万不能冒这种险。
姚二双手按着地面,艰难撑起上半身,呼吸略有些急促,解释道:“听闻府中在查害了韵姑娘的贼人。
奴才……要是不来,恐白白遭了怀疑,连累……家人……”
张氏握着施韵的一双手,感觉到她手指动了动,趁众人不注意母女俩对了个眼神。
张氏遂直起身,问瑟缩成一团的计成:“你快认认,是不是这个人?”
计成缓缓扭过头,一瞧见姚二那惨不忍睹的脸,忙转回来,摇摇头,“不是他。”
张氏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又坐回床边。
老太君却面向王爷,声调陡然高了起来,“都这时候了,你还要替他们母子遮掩?”
靖北王面不改色,轻轻回握王妃的手,从容道:“母亲,事关熠儿声誉。
此事若是草草下定论,传了出去。言官怕是也会弹劾我治家不严,于儿子官声不利。”
老太君怔了怔,语气和缓了些,嘴上仍是不依不饶,“官场上的事我不懂。你少扯大旗糊弄我。”
“母亲放心,此事我们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不让韵姐儿白遭这罪。”王妃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悠悠开口,
“烈影明日就回府了,不若先将这小贼关进柴房。待明日烈影回府,当面对峙。今日大家都累了,早些安置吧。”
老太君嘴唇翕动,还想再说些什么。
靖北王却迅速起身,口里说着困死了,左手挽着好大儿,右手搂着爱妻,火速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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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阳光明媚,秦南烟简单打扮一番,走到大门口,准备登上马车。
今日东昌侯府大姑娘约了她逛东市。东昌侯府是她外祖家。
据她所知那个继外祖母与母亲并不和,两家多年往来并不多。
直到父亲有了从龙之功,这舅舅家的表姐就三天两头下帖子约她游玩。
她扔了一摞帖子,奈何母亲考虑到面子情,让她几次里接一次帖子。也就有了今天的东市之行。
前世也是这一天,那个贾清柔借装被堂姐扔在大街上,差点被登徒子轻薄。
正好被路过的她看见,当即派护卫上前打跑了那些混子……
每每想起自己当初爆棚的正义感,南烟都忍不住抽自己两嘴巴。
今日她倒要看看,那女人要是见到自己见“死”不救,脸上会不会很精彩……
这么想着,她竟有些期待今天的行程。
忽然一道影子“噌“地一下从身边掠过,披帛末端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瞬间她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右边倒去。
香岚眼疾手快扶住她。
南烟还没来得及说话,那道身影忽然又折回来,重重撞在马车侧壁,马车侧翻,看这样也是没法走了。
南烟低头看了眼红肿的右脚踝,咬牙切齿道:“怎么回事?”
再一看那肇事者,竟是一匹油光水滑的五花马。
此时它似乎已恢复平静,正悠闲地站在一旁歪着脑袋看着她。
那一身罕见的斑纹,引来不少围观百姓。不过这马儿虽身高体长,身形却略显单薄。南烟不由上下打量一番。
啧啧,一个半大崽子就出来搞事情。这令人不舒服的表情倒让她想起一个“故”人……
少年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对不住,对不住,秦姑娘。这是我们世子的马。一切损失我们王府定会承担。”
南烟循声望去,这不是施熠那老匹夫身边的得力干将吗?前世她可是顺顺当当出了门,哪来这一出?
她清了清嗓子,不悦道:“管好你们的马。”正要接着训话,忽然脚踝处一阵钻心地疼,眉心不由拧成一团。
烈影垂着头,心里默念,都是世子让我干的,别怪我别怪我。
这只马儿听说最是有个性,高兴的时候跑得比三四岁的成年马还快。
不高兴的时候就容易四处乱窜。比如不经同意触碰它。
本来世子让他就轻轻摸一下马屁,让它跑几圈把秦姑娘的马车弄翻就成。
没想到那被绑着双手的计管事见围观者众多,竟忽然冲上去用头撞马背,企图趁乱逃脱。
也因此马儿更激动了,弄翻马车不说,还害秦姑娘扭伤了脚……
不过,这样也算变相完成任务了。
烈影恭敬道:“是是。都是我们的过错。姑娘这脚得快些找医女看看,横竖这儿离王府不远。
不若姑娘随小的去王府,我们王妃一定会好生为您治伤。”
南烟狐疑地瞧了瞧眼前少年,总觉得这事儿透着古怪。不过众目睽睽之下,施家与她又没有宿怨,应该不至于害她。
这么想着,她整了整微偏的发髻,由香岚搀扶着,昂头挺胸走向王府的马车,对烈影点了点头,“有劳了。”
烈影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跟着跳上车辕,一甩缰绳,马车缓缓启动。
秦南烟前脚刚上靖北王府马车,秦府就遣人去了一趟东市。
彼时,秦夫人正在东市的萃茗楼一处雅间内。今日清河长公主包场,请了不少京中官眷。眼下戏未开场,夫人们三三两两在一处相谈甚欢。
秦夫人听人讲了事情经过,只吩咐半个时辰后去靖北王府接人。
邹嬷嬷小声询问:“夫人,您就不担心烟姐儿?”
秦夫人面上波澜不兴,浅浅呷了一口茶,“怕什么?今日这么多人看到烟姐儿上了靖北王府马车。
就算施熠那小子存心捉弄,也不敢让烟姐儿掉一根头发。”
邹嬷嬷隐隐有些担忧,“老奴听说靖北王世子是个混不吝……”
秦夫人放下茶盏,道:“他一个半大孩子,能翻出什么浪来?上面还有王妃镇着呢。”
邹嬷嬷闻言,不再多说,又给续上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