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这才回过味来,心里虽然有些不得劲,却也只得一个劲夸孙诏好人才,与夏菀天生一对云云。
这一顿饭吃得更是味同嚼蜡。
第二日一早,吕氏就赶去庄子上将这个消息告诉夏菀。
夏菀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倒是缓过劲来,安慰吕氏,“阿娘,这亲事我们自然得应下。只是女儿会想办法拖延一阵子……”
吕氏眸光微闪,“菀姐儿,你有办法了?”
夏菀垂眸略一沉思,“眼下我都要定亲了,哥哥的亲事还没着落。母亲不妨借着父亲升迁,我们搬入新府邸,正好办个乔迁宴。”
吕氏只当女儿对孙家这亲事大体还算满意,心里的失落遂散了几分,“听说这亲事是孙世子亲自入宫求了皇后娘娘,可见他对你是上了心的。好孩子,你是有福气的。”
母女俩又说了会体己话,吕氏便归家去。她前脚刚登上马车,夏菀扭头往庄子里走,脸上立时现出不甘之色,脚下不知怎的扭了一下,眉心瞬时拧成一团。
叶嬷嬷忙不迭扶住她,“我的好姑娘,老爷夫人也不是指望靠你振兴门楣,老奴瞧着承恩侯府这门亲事也是极好的。”
夏菀闻言,手上地不自觉加重力道,攥紧了叶嬷嬷衣袖,“若我不知道自己非爹娘亲生,便也罢了。
他们自小倾尽心力抚育我,对我的宠爱甚至不亚于兄长。眼下我若还只能嫁个碌碌无为的纨绔,将来不能帮衬兄长,爹娘难道不会嫌弃我是个无用之人?”
叶嬷嬷垂下头不再言语,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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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这边动作倒是快,八月下旬议定了婚期,来年开春就为孙诏、夏菀完婚。
南烟这几日偶尔眼皮会跳几下,这一日在后花园喂猫,手里揉着一只两个月大的炸毛团子,问道:“哥哥丢失的玉佩可找到了?”
“还没。”云霞递上一包小鱼干,“府里派人往大公子常去的几处书肆、笔墨铺子、茶楼都问过了,都没听说有人捡到那玉佩。”
南烟若有所思地撸着软呼呼的毛团子,“那玉佩是哥哥新得的,看成色甚是不错,捡到的人约莫起了贪念,转手卖了。派人去当铺和平康坊、东市几家首饰铺子问问看。”
云霞应是,正要退下,却被南烟喊住,“那玉佩毕竟也算贴身之物,你去衙门报个案,免得有心之人借机作文章。”
正说着话,抄手游廊上就传来一道满不在乎的嗓音,“这点小玩意找不到便算了,报官未免小题大做。”
南烟抬眸望去,就见哥哥正摇着折扇施施然走来,笑着调侃道,“哥哥,你虽是男子,可也要守好清誉啊。”
秦嘉煜用力弹了一下她脑门,轻斥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戏弄你哥哥。这种事总归是女子吃亏,哪个好人家的女儿会不惜搭上清白名声,毁我清誉?”
南烟摸摸发红的额头,“哎哟,哥你轻点。这事儿你就听我的,谨慎为上。大不了我们悄悄让下人去衙门立个案。找到了皆大欢喜,没找到也不妨事。”
秦嘉煜见她坚持,转念一想,往常有些权贵丢失贵重物品,去衙门立案还真有找到失物的先例,便也不再多说。
兄妹俩蹲着逗弄着围在身边的几只猫儿,约莫过了两盏茶忽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循声望去,竟是秦雯屋里的贴身丫鬟,“二姑娘,郭夫人的大丫鬟在前院晕倒了。夫人们正忙着招待靖北王妃,大姑娘这会儿也分不开身,只得请您过去帮忙照看一下。”
秦嘉煜脸上现出一丝不虞,“这郭夫人也真是,出门送添妆带个病秧子,这不是给我们府上平添晦气么?”
南烟缓缓直起身,淡声问道:“可是礼部郭尚书的夫人?”
丫鬟见状,垂下头讷讷道,“是啊。听说郭夫人这几年体弱,要不是我们国公府的喜事,她也不会亲自过来。”
秦嘉煜脸色稍霁,温声道,“行了,你自去回话吧。二姑娘换身衣衫再去。”
南烟摸出帕子擦了擦手,交待春影留下继续喂猫,便转身回自己院里。
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南烟便到了暂时供客人休息的小抱厦,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只瞧见一个中年妇人的背影,声音虽不是中气十足,吐出的话却刻薄得很。
“原以为吕家精心培养你十几年,你必是有些手段的。谁知你进门快两个月了,都拢不住我儿的心。
今日不过是让你出来给我打个下手,你竟然就晕倒在人家府里,这是明晃晃告诉外人我郭家苛待你吗?”
南烟脚步一滞,扭头看向引路的婆子。
那婆子负责前院洒扫,对来往客人的小道消息最是清楚。
见南烟满眼疑惑,很有眼色地附耳道:“那就是郭夫人。晕倒的不是她院里的管事丫鬟,是郭大公子的贵妾。”
南烟眼神微闪,“前不久吕家赔了两万贯嫁妆送过去的那位?”
婆子点头应是。
南烟面上浮现一丝了然,不再多问,抬脚跨过门槛,换上一个得体的笑,“郭伯母,都怪我们府上招待不周,这位姐姐身子如何?”
郭夫人脸上的怒意顿时消散,扭头笑道,“世侄女太客气了,都怪我府上的人不知礼数。不过是天热中暑了,我这便带人回去休息几天就好了。”
软榻上的女子闻言,眼皮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南烟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堪堪捕捉到这一幕,却若无其事地坐到床前,伸手探向她额前,
“府医稍后就到,郭伯母不若在此等上片刻?毕竟是在我们国公府晕倒的,不让府医把个脉,我们也不安心啊。”
她淡淡扫了那女子两眼,约莫十五六岁,生得眉清目秀,虽是妾室却长得端庄周正,不见一丝勾人媚态。
许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妾室的身份,郭夫人带她出门只让她作大丫鬟打扮,头上仍梳着少女的垂挂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