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得是。儿媳无用,肚子里的孩子都六个月了,竟还保不住。”冯氏眼底一片凄然,
“若是我能好好约束下人,也不至于让个毛孩子在府中乱跑……”
黄氏重重拍在桌上,震得茶杯滚落下地,瞬间摔得粉碎。
“够了!你这是在怨我还是怨安哥儿?他那时还小,能懂什么?”
冯氏苦笑,“是啊。他什么都不懂。所以儿媳只能咽下所有的不甘,放任凶手登堂入室。”
黄氏抬手指着门口,厉声道:“你给我出去!即日起禁足一个月,好好反省。”
冯氏默默起身出去,脸上的哀凄瞬间被森冷取代。
马嬷嬷回头看了看身后,确定无人靠近,小声埋怨,“我们纨姐儿可是护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哪里不如二爷那个病秧子?老夫人怎么非得拿您没有儿子说事?”
冯氏瞥她一眼,“行了。小心隔墙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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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国公府
云霞目送冯氏一行人消失在路口,小跑回了花厅,“姑娘,门口人群散去了。那个苏嬷嬷垂头丧气的样子奴婢看着可解气了。”
南烟撇去茶汤上的浮沫,“黄氏以为派个老婆子,就能按着大舅娘把脏活累活包了。想得也太美了。”
云霞轻掩门扉,凑到跟前小声问道:“那舅太太滑胎真是他们府上人做的?”
南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你猜。”
云霞愣了愣,“啊?您也没证据啊?那万一舅太太查出来和您说的不一样,岂不是要怨您?”
南烟呷了一口茶,“我又没说是谁做的。她自己查出来的与我何干?”
这事是上辈子她无意中发现的。要不是黄氏非要来招惹,她都懒得插手俞家那一摊烂事……
“对了,风大夫和陶家姐弟安顿好了吗?”
“就在后花园边上的翠竹苑,应风大夫要求辟出一块空地给他种草药。姑娘可要去看看?”
南烟颔首。主仆俩不多时就到了翠竹苑。
院门微微敞开,透过门缝可以看见头发花白的老头正扎着袖子,低着头在地上刨出一个个小土坑,左手捏着一把种子均匀往小坑里撒。
南烟漫不经心道:“风大夫这手是用来干大事的,这些粗活吩咐一声,自有人为你分担。”
风大夫头也没抬,“你个女娃娃懂什么?这些都是我四处搜罗来的珍稀药草,那些粗手粗脚的万一给养死了,我都没地哭去。”
云霞走到药田边上,蹙眉道:“我们县主好心收留你们师徒,风大夫就是这么回报的?”
这话引得风大夫扭头瞥了眼她,“要不是为了那两娃娃,老夫还不乐意在这儿跟你这丫头片子多说一句。”
南烟将云霞拉至身后,“风大夫不必拘束。对了,那两孩子现下如何了?”
风大夫认出了她,面色缓和下来,“大的倒还好。小的那个被吓得不轻,昨天做了一晚上恶梦。”
南烟拧眉,“方便让我看下那孩子吗?”
风大夫指了指身后一间厢房,“就在那儿,你自便。”
正说着话,房门打开,跑出来个扎着双丫髻的小姑娘。
“小女陶嫱拜谢县主大恩。”说着,她就跪下磕头。
“你既是风大夫的徒儿,便是府中客人,不必动不动就跪。”南烟示意云霞扶她起来,“你和弟弟住着可还习惯?”
“这儿挺好的。嫱儿很喜欢这里。”陶嫱眉眼间透出一丝担忧,“只是荣儿夜里哭闹,我睡得不是很好。”
南烟道:“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
陶嫱点点头,领着南烟进了厢房,屋里没点灯,昏暗的室内隐约可见床上一个鼓起的小包。
“荣儿,快起来,县主来看你了。”陶嫱小跑至床前,轻轻拍了拍被子。
这荣儿正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陶荣,前不久刚过七岁生辰。
听见姐姐的声音,陶荣钻出被子,眼角挂着泪痕,直往床帐里缩,“荣儿什么都没听到,别抓我……别……”
南烟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他在说什么?”
陶嫱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昨儿夜里他就这样了,时不时就自言自语。问他怎么回事,他就一直哭。”
南烟缓步上前,柔着声问:“荣儿,别怕。这儿是国公府。坏人进不来。你告诉姐姐,你听到了什么?”
“国公府?坏人真的不会来抓我了吗?”陶荣看向眼前的漂亮姐姐,瞳孔渐渐有了焦距。
南烟示意云霞去门外守着,拉着陶嫱在床边坐下,笑得人畜无害,“对啊。坏人敢进国公府,姐姐就让人打死他们。”
“打死……?不要打死我,不要害我爹娘,不要……”似是想起了什么,他缩成一团,肩膀微微颤抖。
陶嫱抓住他的小手,“荣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陶荣双手抱头,眼泪哗啦啦直掉。
“这……”陶嫱手足无措,回头看着南烟。
“他这样你问不出什么。”南烟拉起她往外走,“你弟弟喜欢吃什么菜,你跟云霞说,先让他吃饱睡好,情绪稳定下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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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翠竹苑,南烟正要回房,却见春影匆匆而来。
“世子爷有事相商。三日后悠酩居见。”
“我知道了。绿寿堂那边怎么样了?”
春影道:“被田琛以市价六成的价钱捡漏了。”
南烟挑了挑眉,“东昌侯府都没拿下的铺子,一个外来户居然敢接手。你说这姓田的是运气好还是胆子大?”
春影低着头,却提起另一件事,“前几日平康坊被追债的正是陶岩。”
“赌坊有问题?”
“是。有乞儿见到在陶岩第一次进赌坊的前几天,有个中年男人给赵四塞了一个鼓囊囊的荷包。”
南烟心下了然,“看来这陶岩卖铺子抵债,也是被人设计好的。只怕陶砀夫妻的死也不是简单的意外。”
春影面露讶然,“不会吧?陶砀毕竟是他兄长。”
“明日你去看看陶荣想起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