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来就看菀姐姐不顺眼,先前几次碰面,也是多番反唇相讥。”贾清柔气鼓鼓地抬手指向南烟,“菀姐姐大度,不曾与你计较,没想到你竟然变本加厉,害她落马受伤。”
南烟冷冷扫了她一眼,便见一道人影挡在她和夏菀中间,竟是神色焦急的孙诏。
“秦二姑娘,即便夏大姑娘与你有些口角,你也不该出手伤人。申国公府好歹也是书香门第,怎会教出你这等蛮横无理之人?”
南烟心里冷笑几声,面上却是不显。
“哦?孙世子与我素不相识,仅凭贾二姑娘一面之词就给我安上一个蛮横无理的名头。这般不明是非,冲动无脑,莫非也是你们承恩侯府的好教养?”
她语气平淡,说出来的话却带上尖锐的刀锋,直插进孙诏心里。
孙诏一张脸涨得通红,“我不知道你先前与夏大姑娘有什么过节,但是你出手伤人就是不对。”
夏菀向孙诏投去感激的目光,一双眼似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直看得孙诏更坚定了为她出头的决心。
“我听说夏大姑娘在金陵时便是有名的才女,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极为漂亮。如今被你伤了右手腕,你不仅要负责治好她,还得当众向她道歉。”
他信誓旦旦要为夏菀出头的蠢样,着实伤眼睛。
前世新婚之夜,宾客散尽后,南烟在新房久等不见他来,掀了盖头去书房寻人,逮到他与贾清柔滚在榻上之时,他也是这副神情。
一副我要保护我的女人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情深意重呢,实则是个色令智昏,不辨是非的蠢货。
南烟按下额头暴起的青筋,挤出一个得体的笑,“孙世子倒真是急功好义。不过,你这般为她出头,又是以什么身份?
莫不是我失忆了,竟不知承恩侯府还有姓夏的亲戚?”
承恩侯府说白了也就沾了皇后的光,家中子弟在朝中并无实职。
孙家顶着太子外家的名家,在一些小门小户面前还可摆摆威风,对上申国公府这等权贵,非要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家强出头,就有些不明智了。
孙诏似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总算清醒了一些。夏家与他又有什么关系?他这样强出头真的值得吗?
不只他意识到这一点,众人看向他的眼神也有些复杂。
“这孙大公子与夏大姑娘是什么关系啊?这么护着她。”不知是哪位夫人小声议论了一句。
“看他刚刚那么着急上火,莫不是看上了夏大姑娘?”
“不会吧?太子即将选妃,皇后娘娘说不定会在秀女里为他指一个高门闺秀呢。夏家的门第配承恩侯府,委实低了些。”
“谁知道呢。侯爷夫人宠爱嫡长子,便是有了世子夫人,再一顶小轿抬个贵妾也未可知。”
……
这会儿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虽然能听得见,可要找出是谁说的却不大可能。
孙诏见他们越说越不着调,一张脸青白交加,哪还有心思管夏菀,只得气急败坏地瞪了眼南烟,一甩衣袖走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生生惊呆了夏菀。眼见众人打量的目光射来,她只得默默垂下眼帘,一手捂着受伤的手腕,乍一看似是在默默垂泪。
贾清柔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默默收回凝视孙诏背影的目光,一手扶着夏菀,愤愤瞪了眼南烟,
“秦二姑娘,菀姐姐因你而受伤总是事实。一人做事一人担,麻烦你派人去请大夫吧。”
本来借着哥哥的关系,好不容易在孙大公子面前露了几次面。都怪这死丫头害夏菀受伤,不然孙大公子也不会那样怜惜夏菀。这死丫头怕是来克她的吧?
这么想着,她的眼神越发怨毒起来。
奈何对面的人却仿佛一点感觉都没有,当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贾清柔气得红了眼。
这时南烟却睨了她一眼,嗤笑道:“贾二姑娘,方才周大姑娘和我都说得很清楚了。你还在这儿胡搅蛮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聋了?
若是聋了,趁病情还不严重,抓紧时间请个名医来看看,兴许还有得治。若是听不懂人话,那就没办法了。”
毕竟蠢这种病,再好的大夫也治不好。
“你……你欺负我。我要去找长公主主持公道。”贾清柔掩面跑走。
她就不信了,这死丫头在长公主的马球会上伤了人,长公主会轻轻揭过。
不过,她终是失望了。长公主正由丫鬟婆子簇拥着过来,神色从容淡定,只问了南烟事发经过,连个眼神都没给贾清柔。
“既是在本宫的庄子受了伤,本宫断然不会袖手旁观。来人,拿我的令牌去曲江行宫请太医来。”她脸上浮现一丝不耐,转头对孔氏说道,
“彭夫人,夏大姑娘既是你带来的,便劳烦你好生照顾吧。”
被点到的孔氏低着头,恭敬应下,随即吩咐丫鬟婆子将夏菀扶去附近的凉亭休息。
待几人走远,长公主恢复笑容,招呼众人继续马球赛,示意场边的乐师继续奏乐,一副方才之事不值一提的样子。
宾客们自是知情识趣,除了施熠、南烟等人刚上过场,没有上过场的公子、小姐们纷纷积极上场表现,力争在长公主面前留下好印象。
另一边,孔氏在凉亭里没等多久,就见到了从行宫匆匆赶来的老太医。因夏菀一直喊疼,孔氏与老太医简单说了一下情况,便退到亭子外,只留下两名丫鬟守着。
“夫人,这夏家女半点没有孔家子孙的风范。老奴觉得她的身世还有待细查。”说话的是孔氏的奶娘丁嬷嬷。
孔家出事后,一度跟着孔氏沦落教坊,从体面的管事嬷嬷到干粗活的老婆子,只为守着小主子身边。
“奶娘,我知道。只是她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