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仗成功引起了来往行人的注意,不多时国公府大门外就聚集了不少围观群众。
马嬷嬷打头阵叩响了国公府大门。
阍人打开一条缝,看到苏嬷嬷的脸,作势要关门。
马嬷嬷忙伸手卡住门缝,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几片金叶子,“这位大哥,您帮帮忙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们侯爷来看外孙女。”
阍人这才注意到躺在担架上的东昌侯,脸拉得老长,“这是做什么?当我们国公府是什么地方?”
冯氏款款上前,温声道:“实在是老人家病重,想见一见外孙女。”
阍人伸长脖子看了眼指指点点的人群,嘴角抽了抽,重重阖上大门,“在这儿等着。”
不多时,在鱼池边喂鱼的南烟就知道了大门前发生的事。
云霞抓起一把鱼食用力扔进池中,“姑娘,他们这是逼您就范呢。”
南烟面上仍是云淡风轻,“这事一看就是黄氏的主意。也是为难我大舅娘走这一趟。”
“那我们要让他们进来吗?”
“怎么可能?他们想得倒挺美。”
“那……那他们就赖在我们门口,也不是办法呀。”
南烟眼底滑过一丝玩味,“让我大舅娘进花厅一叙。其他人就晾在门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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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氏被领进花厅时,就见一鹅黄襦裙的少女正端坐于黄花梨木贵妃榻上,笑着指了指身旁的空位。
“大舅娘,别来无恙啊。”
冯氏一脸莫名,在她身旁坐下,“你独独让我进来,是为何?”
南烟轻啜一口茶, “自然是好好和舅娘说些体己话。”
冯氏掩唇轻笑,“烟姐儿倒是越发体贴人了。”
南烟给她倒了一杯茶,意有所指地勾了勾唇角,“舅娘差点给我生了个表弟,就不觉得遗憾吗?”
“你这是何意?”
“侯府子嗣何等重要?舅娘当时那胎可是全府都极为重视的男胎。您就没有怀疑过,为何您在后花园散步,会突然蹿出来一个小毛孩?”
“这…”冯氏心底闪过一个念头,抬眼望进南烟眼底,“你知道些什么?”
南烟却轻轻捏起一块糕点放到她眼前的小碟子里,“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哪知道?
只是有些事经不起细想,端看舅娘愿不愿意去剖析其间利害罢了。”
冯氏闻言,有片刻的失神。
南烟却催促道:“这是我们家食肆新出的桃花酥,颇受食客青睐,舅娘不妨尝尝。对了,听说当日二姨母也在侯府省亲……”
冯氏隐在袖子里的左手紧紧攥着,面上却笑着,捏起一块桃花酥较咬一口,“果然清甜爽脆。”
“灶上还热着一笼,舅娘喜欢的话,不妨打包一盒回去。”南烟随手招来一个丫鬟低声吩咐几句。
一盏茶后,丫鬟提着一个食盒回来。
南烟笑眯眯推到冯氏面前。
冯氏笑着接过,客套着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等在国公府大门外的几人见冯氏出来,纷纷上前。
苏嬷嬷急道:“大夫人,表姑娘怎么说?”
冯氏淡淡回了一句,“她说这儿不是医馆,让我们赶紧送侯爷去看大夫。”
说着就对马嬷嬷吩咐道:“先送侯爷去附近医馆看看吧。”
苏嬷嬷三步并作两步拦在冯氏跟前,附耳道:“大夫人,您莫不是忘了老夫人的吩咐?”
冯氏一把挥开她,骤然抬高了声调,“怎么?我堂堂侯府世子夫人,还要被你一个奴才指手划脚?”
苏嬷嬷被她脸上的寒意震得退后两步,低头嗫嚅道:“老奴不敢。”
冯氏冷着脸登上马车,马嬷嬷给她捏着肩膀,面露犹疑,“夫人,您信表姑娘说的吗?”
冯氏垂眸饮了一杯茶,“她说得不无道理。”
“可这…这委实说不通啊。”马嬷嬷手上动作顿了顿,“世子是老夫人的嫡长子,是二姑奶奶的孪生哥哥,她们为何要害您肚子里的孩子?”
“许是她想将世子之位给别人吧。”
“那时候二爷才两岁啊,老夫人就这么偏心?”
冯氏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眼底闪过一丝冷芒,“高门大院里这种事还少吗?你派几个信得过的人去查,别打草惊蛇。”
说罢,她闭目养神。片刻后,马车在东市知名医馆仁善堂门前停下。
冯氏由马嬷嬷扶着下了马车,吩咐人将东昌侯抬进医馆。
这儿的孙大夫也是城里的名医,一番望闻问切后,摇头叹气道:“老侯爷脑中有血块,暂时只能用药温补,切忌情绪大起大落。”
冯氏担忧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彻底治愈吗?”
孙大夫收回搭在东昌侯腕上的手,“办法不是没有。只是风险颇高。”
苏嬷嬷急道:“是什么办法?我们老夫人说了,只要能治好老侯爷,愿以重金酬谢。”
孙大夫抚着胡须,“需要在几处大穴施针,加速颅中血液流动冲散血块。施针前需服用麻沸散。老侯爷年事已高,中途若是有个差池,可能人就醒不过来了。”
冯氏迟疑道:“此法有几成把握?”
“若是身强体健的年轻人,此法有九成把握。似老侯爷这般的病患,老夫只有五成把握。”
苏嬷嬷却冷不丁问了一句,“若是风大夫出手呢?”
“风大夫有几分把握,老夫不知。只是此法需连续施针七七四十九天。风大夫以往只坐馆不出诊,老侯爷这身子骨,可经不起这般奔波。”
孙大夫拂袖起身,“老夫不才,贵府还是另请高明吧。”
冯氏甩给苏嬷嬷一个眼刀,扭身步出诊间。
一行人匆匆回了东昌侯府。
黄氏听说几人回府,忙叫了冯氏来问话。
冯氏挑着讲了一些事情经过。
黄氏听完,随手抄起茶杯摔在冯氏脚边,“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说说你这个世子夫人有什么用?
嫁进来十几年既不能为远哥儿开枝散叶,还霸着他不让纳妾。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同意让你进门。”
这话以往黄氏也说过,却远没有今日这般刺痛冯氏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