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邀孔融入城,详细听取孔融的出使诉求后,心中有些诧异。
之前并未听阿斗说过曹操会表自己为车骑将军。
如今世界线竟又生偏差。
以曹仁换车骑将军。
这……
该不该换呢?
貌似不亏,可又感觉不妥。
还是问问元直先生吧。
遂请孔融会客厅稍坐,便去问计于徐庶。
自隆中请母而归,单福已和刘备坦白自己原名徐福,改名徐庶,化名为单福。
徐庶听完,淡然一笑。
遂附在刘备耳旁,交待数句,又从怀中掏出一黄色锦囊,放到刘备手中。
“主公,按我所言,如此回复孔文举,可保孔文举家眷无虞……”
“嗯……”
刘备接过锦囊,依旧有些忧心:“交还曹仁倒是无妨,可若接受车骑将军,景升兄那边猜忌又将如何?”
徐庶呵呵一笑:“主公,你受不受这个车骑将军,他该猜忌你还是会猜忌你。主公无需担忧,刘荆州那边在下自有应对之策。”
刘备看着徐庶,心中感慨,虽不得孔明,但有元直相佐,亦让人心安。
于是再去见孔融,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文举先生既来,我自当将曹仁将军释回。”
“哎!”
孔融摆摆手,探身说道:“玄德,我虽奉曹操之命而来,但你万不可因我面子而左右你的决定。曹操这车骑将军给的有名无实,白换一曹仁,玄德公你未必划算啊!”
“那文举先生的意思……”
孔融长叹一口气,缓缓道来:“我只一介文人,妄称诸侯,但心知是非善恶。当初投曹,以为他能效仿霍光,挽大厦之将倾,扶汉室于危局,还苍生以安宁……”
说到此处,孔融摇摇头,又感慨道:“哪曾想,随着曹操权势渐盛,其野心也日渐暴露,往昔那匡复汉室之心怕是早已消磨殆尽,只剩专擅朝政、打压异己的跋扈做派。
玄德贤弟你奉衣带血诏,举兴汉义旗,讨伐曹贼,救困扶危,他早视将军为眼中钉,肉中刺。所以我劝将军当小心行事,万勿被这蝇头小利冲昏了头脑啊!”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就是让刘备别轻易答应。
刘备笑着摇摇头:“文举先生,我岂会在意这车骑将军?我只担心先生若不能带曹仁回去复命,那曹操会借此事为难于你!”
“哈哈哈……”
孔融抖了抖袖袍,哈哈大笑:“他为难于我?他能怎么为难于我?将我杀了,还是将我剐了?”
刘备诚心相劝:“文举先生,你可千万别以为他做不出来,他杀的名儒文士还少吗?”
“那就让他杀了。当我怕他不成?”
孔融满不在意的一挥袖,凛然说出一番肺腑之言:
“我孔文举自幼读圣贤之书,明礼义廉耻,守忠孝节义。
一生所求,不过是汉室复兴,正统存续。
吾既已看穿曹贼野心,又怎会因惧怕斧钺加身而缄口不言?
他曹操大权在握、肆意屠戮异己,以为能堵住悠悠众口,可公道自在人心,我孔文举偏要做那朝堂上的毒舌,即便血溅当场,也定要让世人看清他的奸贼嘴脸和狼子野心!”
孔融这一番话,令刘备无比敬佩。
他相信孔融不是随便说说。
孔融身为儒士领袖,文人楷模。
其行事癫狂,离经叛道,但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似不忠实大忠,似不孝实大孝。
当年十六岁的孔融与其兄孔褒收留望门投止的张俭而被告发,兄弟俩毫无惧色,争相承担死罪。
最终孔融幼时让一梨,孔褒成年还一命。
孔褒求见主事官员,以孔融不及弱冠为由,说服官家替孔融而死。
如此家风,又怎会惧怕曹操?
刘备感动之余,站起身来:“如此,那备更不忍先生遇难。先生,你要知道,你非孑然一身,你还有家室,还有子女,你若身死,曹操安能放过他们?”
提到子女,孔融立刻想到自己尚未成年却聪慧无比的一儿一女。
曹操杀他他固然不怕,可曹操会如对待陈宫那般善待他的妻子和一对儿女么?
孔融的喉头一噎,神色终显一丝忧虑。
他虽奉父母无恩论,一是为反对世家大族为举孝廉而搞出那些反人类的作秀,二是为了讥讽曹操。
实际上他极为在乎亲情,亦是天下闻名的孝子慈父。
刘备接下来的一番话让他沉默下来:
“文举先生,如今曹操势大,陛下身处危境,犹如累卵。曹操之威,朝野震慑,权倾一时。
虽先生心怀忠义,欲振汉室,然当下锋芒毕露,恐遭其害。
依在下看,不如暂敛锐气,忍辱负重。待时机成熟,再与忠臣义士携手,共扶大厦之将倾,此乃保陛下、安社稷之上策。
若仅凭意气,强行与之对抗,恐未及发力,便已先遭其毒手,汉室复兴之路亦将愈发艰难。先生聪慧过人,当知此中利害,万望深思。”
“这……”
孔融抚髯沉思片刻,叹息道:“玄德之言在理,然当今朝堂,忠义之士尽被屠杀殆尽,还有何可为之处?”
刘备便将袖中锦囊掏出,双手递与孔融:“先生若信我,可在归京之后,按锦此囊之计行事,可保先生家眷无失!”
孔融接过锦囊,沉思良久:“也罢,这世上使我孔文举能瞧得上的人也不剩几个,今日便信你刘皇叔一次!”
然后,接过锦囊。
而刘备则奉诏承命,领车骑将军。
又命人放出曹仁,让他随孔融使臣队伍回归许都。
临别之际,刘备与孔融执手相看,互相嘱托,洒泪而别。
数日后,曹操得知曹仁得归,大喜之余,出城相迎。
曹仁见曹操出城只为迎他一败军之将,感动得热泪盈眶,赶忙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拜倒在地,哽咽道:“丞相之恩,天高地厚,罪将何德何能,竟劳丞相出城相迎!”
曹操将他扶起:“孤非为汝!只因汝不得归,孤一日不得安睡。今汝得归,孤终于可以睡个好觉啦!”
这一刻,曹仁心知兄长已经原谅于他,感激涕零,拜倒在地。
曹操顺利得回曹仁,立表孔融大功一件,然后安排攻伐柳城之事。
另一边,刘备与徐庶商量下一步计划。
徐庶认为,以现有兵力北上宛城不太合适,也不太现实。
人家刚表车骑将军是一方面,主要问题在于后勤补给。
原新野有刘备筹募的两万军队,刘表支援又得三万,共五万大军。
而新野樊城两县之地,不足以供养五万大军。
只能靠着刘表的支持能维持大军开销。
而今刘表沿江设防,忌惮之心已表露无遗,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其继续支持自己继续北上?
万一这边刚打下宛城,那边就断了你的补给,到时可要面临腹背受敌的情况。
如果安心驻守在新野樊城,刘表心惧曹操,倒也不便断了粮草供应。
徐庶的意见是:“曹操下柳城之后,必再举大军南下。当下宜即刻征调两城兵力,兴土木建造防御工事,好为来年抵御敌早做筹备。”
刘备采纳了徐庶的建议,开始在两城之间建造防御。
而就在此时,斥候从北方带回一个重要的消息:
曹操下令捉拿诸葛亮而不得,诸葛亮现已逃出许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