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月黑风高。
一艘大船停靠在涂村之畔。
一下船,张飞立刻命军卒分队速行,封锁住村落要道,禁止出入,以防村民通风报信。
村口,赵云与张飞作别,互道珍重,遂带一支十人骑兵小队往北道而去。
……
另一边,曹操独入蔡夫人之帐,许褚尤为担忧。
生怕主公被妖妇美人计所魅惑,再做出不智之事来。
然而并没有。
曹操出来之后,整冠束带,依旧威严持重,无半点精元外泄之态,许褚这才放心。
而后,曹操欲于翌日派蔡夫人为使,入樊城说降蔡瑁。
曹营诸将皆惑,蔡夫人初至时,悲悲切切,弱不禁风。
然与丞相密晤一番后,仿若脱胎换骨。
昔日怯懦之态顿消,举止间颇有强女之风范。
实乃令人费解。
有人暗猜:
莫不是丞相之雄怀逸气,龙精虎神,温养此佳人也?
……
再说文聘与霍峻,二人入江北寻人多时。
可哪能那么容易寻到。
按说,依刘表之言,寻人不得当立刻放弃而归回南营。
然而二人皆为忠义之士,想起景升公病重之言,不免心痛,不忍主公幼子被曹操所得,故不愿就此放弃。
商量一番,又继续往前寻。
可越往北,所遇巡逻兵卒就越多。
为避曹军稽察,二人尽弃铠甲军械,着以民衣。
伪作孩童失踪之托言,托以父亲、舅舅之名,徒步潜行刺探。
然身临险地,纵百般谨慎,终被识破。
这一夜,一队数十人的曹军人马将其二人围在中央。
“口令!”
文聘拱手一拜,神色哀怨戚然:“官家在上,小民乃南阳文家庄人士,前日幼子走失,庄里人说被拐往北道,小民心急,沿道来寻,不想冒犯官家。祈求赎罪!”
“幼子走失?”那将官神色一凛,马鞭一指:“何故半夜寻之?我看你二人分明就是奸细!拿下!”
是夜宵禁,又邻官军。
谁家拐卖孩子往军队驻扎的方向走?
再加上二人身形高大,体态健硕,很容易就分辨出是行伍之人。
立有军卒上来擒缚,再想解释已然无用,文聘,霍峻下意识退后,做惶恐状,然在军卒近身之时,二人对视一眼,皆深沉点头。
在军卒手抓握文聘胳膊之时,文聘突然反抓住对方手腕,一个反拧,跟着一脚踹向那兵侧膝,那兵吃痛侧扑,文聘就势夺了那兵长戈,再向下一捅,那兵登时死于非命。
另一边,霍峻速用短刃抹了另一个兵的脖子,亦夺了那兵长戈。
那将官只当是奸细,却未曾想二人身手如此矫健,顿时大惊,忙道:“速拿此二人!”
众曹军军卒持长刃围将过来,好在二人手中亦有长刃。
一番打斗,军卒死伤七八位,二将虽然悍勇,却身无铠甲,又无战马,不能突破重围。
此时此刻,众曹军军卒已将二将团团围住。
众曹军军卒皆敛息屏气,目若饿狼,端着长刃,似随时都会发动致命一击。
二将以背互靠,紧握矛戈,虽为困兽犹斗,却毫无惧色。
但没人知道,实际上两人此刻已紧张到极致。
他们见到了,早有军卒通风报信,不到片刻,援兵便会到来,到时便是插上翅膀亦难以逃脱。
“霍将军,今日你我恐怕要死在此地!”
“若能战死于疆场,亦是马革裹尸,不枉此生。有何惧哉!?”
“我不畏死,只恨不能为主公夺回幼子,有负重托!”
“未竟使命,实属无奈,然以命报之,亦不失忠义!”
“说得好,霍将军,能与你并肩战死于此,文聘无憾也!”
“与文将军共死,我亦无憾!文将军,趁其援兵未至,咱们再厮杀一回!”
“好,当以热血,祭吾忠魂!杀!”
“杀啊!”
面对着重重围困的曹军军卒,二人竟先杀过去。
又是一番苦战,这股曹军竟被二人屠戮近半。
然二人亦身负重创,皆满脸鲜血,狰狞可怖。
文聘左臂为利刃所刺,鲜血如注,再难托举兵器;
霍峻右腿遭长戟击中,只能手柱矛戈,勉强站起。
“二贼气力已竭,此刻不杀,更待何时?!”
将官挥剑喊着,众军卒却皆不敢上前。
文聘喘着粗气,紧盯敌人,无暇顾及自己的手上的左臂,然随着鲜血的流淌,他感到一阵眩晕。
恍惚中,又回忆起上次身陷八门金锁阵,便似这般绝望。
所幸,那时子龙犹如天降。
将他救离生死绝境,可今时今日,子龙将军又怎会在此?
他流血过多,困意袭来,身子摇晃,似随时都要晕倒。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子龙,子龙……”
“文将军!”
霍峻大惊,遽弃手中矛戈,双手迅即捏住其出血之处。
可这样一来,他们便失去了反抗的凭借。
曹军军卒们看到了机会,端着矛戈缓缓上前。
霍峻绝望了。
正此时,忽闻南方小路上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众军卒借着夜色看去,竟是一支曹军骑兵小队。
为首一校,身着曹军卒步卒之衣,却骑着一匹雪白的宝马,手执一杆亮银长枪。
月照之下,银枪似光,白马如玉。
霍峻知道,这是曹贼援军,可又恍然意识不对。
既是曹军,怎会从南而来。
而那些曹军军卒也似有此困惑。
为首那将官心有诧异,明明援军是在北面。
正欲询问,那为首白马校抢先高喝一声:“口令!”
“星汉!”那将官下意识脱口而出。
“多谢!”
转瞬间,白马校近至,只见长枪一递,寒光闪过,那将官只觉得喉头一痛,再用手一摸,竟是满手的鲜血。
恍惚间,栽落马下。
夜色如墨,无人得见那白马校尉如何动作。
只见寒芒一闪,那曹营将官便已命丧当场。
众曹军之中,唯长官骑乘战马,余者皆为步卒。
众人见自家长官莫名坠马,尽皆惊愕。
须臾,一士卒高声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将勒住缰绳,缓缓回首,手中长枪高高举起,脸上浮起一抹森冷笑意,声若洪钟道:
“汝等且竖耳听好!吾乃常山赵子龙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