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吴巨听到这个消息的心情是有多么的激动。
他看着简雍满脸都是激动:“宪和,是我,是我,子卿啊!”
张飞也瞪大了眼睛:“大哥真有这么说?”
简雍凝重感慨:“是也,是也!”
张飞皱起眉头,满脸不满的拉近简雍:“可是大哥亦有所不知。大哥拿他当至交旧友,明知大哥手握衣带血诏,又图匡扶汉室,他却欺辱赖刺史,又欲割据自立,其心昭然若揭,哪有半点挚友之情。”
吴巨方得明白,自己心里那点小九九,别说赖恭了,就是这张飞都看得明明白白。
却不知,张飞的这些话术都是庞统所教。
目的就是打击吴巨,并让其明白,他的那点小心思早已被人看穿,又兼实力不济,想活命唯得诚心归降一条路可走。
简雍苦劝道:“哎呀,可其毕竟是你大哥之好友,你就不能通融半分?”
简雍虽替吴巨说情,却并未替吴巨脱罪。
目的也是要让吴巨明白,他的过错大家也都知道,唯靠玄德公旧友这个身份,方能脱罪。
吴巨现在有啥话说,唯有誓效忠,表决心。
当即跪地抱拳:
“翼德将军,宪和先生,我吴巨为贼人区景所蒙骗,一时糊涂,铸成大错。我在此对天发誓,此后必效犬马之劳,若有二心,天人共诛!”
张飞闻听此言,瞪他一眼道:“若非你与俺大哥有旧,今死百回也!”
虽说又是凶他,然已是活命之言。
吴巨长舒了一口气。
张飞又问简雍:“老耿,你说此人当如何处置?”
简雍抚髯道:“暂且看押,回禀主公,听凭主公发落!”
张飞转头又问赖恭:“刺史大人以为如何?”
赖恭能有啥话说,清了清嗓子:“如此甚好……”
于是将吴巨暂且收押,命快马传讯江陵,再由赖恭张飞彻底接管苍梧军政要事。
简雍此人有不错的理政能力。
然其疏懒成性,若委以出使或短期之对外联络诸事,彼必能展其长才,出色完成。
若使之兢兢于治政,那大概率会懈惰无常,行事拖沓,终则置身事外,躺平摆烂。
这不,这边赖恭和张飞刚接过苍梧政事,他就立刻置身事外,跑没影了。
然其亦能自解。
有庞统先生这等大才在此,又何必我操那份闲心?
与其添乱,还不如回去喝酒去吧!
却忽然想到,审问吴巨之时,众人皆在,却不知士元先生去了何处?
缘何没有露面?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
庞统乃绝世大才,此时此刻,必于幕后运筹帷幄。
未曾想,回至馆舍之中,竟见崩溃一幕。
只见庞统拿着自己的酒葫芦正就着炒豆炙肉小酌。
他双目微眯,半倚于榻上,悠然地饮一口酒,嚼几颗豆,而后满意地咂咂嘴,惬意至极。
简雍大惊失色,自己唯一一葫芦好酒,怎竟在庞统手中?
“士元先生……”
“哟,宪和啊,吴巨之事可料理周全?”
庞统脸蛋红扑扑,还挺友善的和他打招呼。
“士元先生!”简雍无比心疼,戟指酒葫芦:“此物可是先生之物?!”
庞统摆摆酒葫芦,竟承认了:“这哪是我的,这是你的啊!”
“堂堂凤雏先生,不世大才,缘何偷人酒喝?”
“怎是偷酒?”
庞统又看了看酒葫芦:“哦,今日馋酒,却未得容器,恰好得见宪和的酒葫芦,就拿它打了一壶酒,正好你来,咱们共尝乎!”
原来他说的不是酒,乃是酒葫芦。
简雍睁大了眼睛,竟觉无法辩驳。
“你……你分明就是偷喝我酒!”
“你不是没酒么?之前我问过你,大家都曾听见,这酒是我打的,只是用了你的酒葫芦……酒葫芦可以还给你!”
说完,竟将葫芦中剩酒倒进酒碗,倒得酒碗满满颤颤,葫芦中还剩一点,庞统仰脖喝尽,然后双手递还给简雍。
简雍无言以对,苦笑着看着庞统,摇头叹息:“凤雏先生,荆襄名流,竟为此等盗酒之事,行狡赖之举,实难与盛名相符啊!”
庞统摆摆手,呵呵一笑:“我这算什么?你不妨问问三将军,谁才是最爱盗酒之人,看他怎么说。”
庞统意在拿张飞于凤雏庵盗酒之事开涮,可简雍听在心中却另有他想:
“这庞士元怎知我经常偷喝张黑脸藏酒?”
于是坐近庞统,搓着手,扭捏和言道:“彼时钱粮用尽,此酒乃用换洗衣衫相换,准备归程饮之。先生你要喝,直言便是。何必如此?”
“我直言啦,你当时说没有!”
“唉!彼时大公子以家传玉佩换钱粮,我……我哪好意思再提买酒之事?”
“你看看你……”
庞统上下打量着他一脸痛心疾首:“我等追随主公,为的是兴复汉室大业,生死尚抛诸脑后,岂可贪杯妄醉。如此紧要之时,怎还想着喝酒?”
简雍无语,只道你喝了我的酒,还要教训我一通!
但他现在能说啥?
“你这不也喝酒了么?”
“我那是为了不糟蹋粮食,我其实不爱喝酒。”
“既然先生不爱喝。那最后这一碗……”
简雍趁庞统不注意,一把夺过酒碗:“我且喝之……”
“哎,哎哎……”
……
很快,交州事定的消息传到了江陵。
刘备拿着战报激动不已,忙去找诸葛亮:“军师,军师,交州战报回来了……”
诸葛亮见刘备如此表情,已然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接过战报从头到尾看一遍,诸葛亮眼中也流露出激动的神色。
较诸前世,终是于他处获有进益。
不,不仅仅是他处获益那么简单。
梦中之身,恃才傲物。
虽作谦逊之态,然于主公帐下诸谋士间,卓然超群,凌压众人。
自庞统归事主公,其韬略难展,心内亟欲自证。
然愈是急切欲施其才,愈易自乱阵脚,谋虑未周。终致士元于雒城之际,因谋算疏失,命丧落凤坡下,令人嗟叹。
而后,纵未与法孝直争锋,然其命格太短,不能护主公以周全。
倘若士元不死,至北伐之时,又会是怎样一个局面?
如今,士元既得交州之功,定不会再因妒生妄动之举。
主公得到的不仅仅是一个交州,还有一个成熟练达、韬略精进的庞士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