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汉江南岸。
关羽府邸。
未等漏刻滴满倾盆,关羽就已醒来。
旁边睡着樊氏,她身姿婀娜,薄衾勾勒曲线。
乌发如瀑铺于枕畔,肌肤赛雪,长睫微颤,五官如画,美得摄人心魄。
关羽轻抚其秀发,浅然一笑,而后翻身下床,整衣束带。
关羽虽四十有余,不惑近半,然年富力强,身体康健,亦不输二十余岁的年轻男子。
这一夜,樊氏几欲求饶。
“夫君……”
“哦,你醒了。”关羽淡然回了一句,手中整衣之事未曾稍歇。
樊氏已经习惯了。
府邸虽在襄阳,于前线不远,几个月来,关羽却只归三次。
除了新婚三日,便是借着与襄阳众官商讨军务,方得偶住。
其多数都住在军营,监察军政要务。
“几时还能得归?”
樊氏看着关羽,眼中充满了崇拜和爱恋。
关羽停下手中动作,温声道:“战事无常,某亦难定归期。但卿安心,待击退敌军,某必常伴汝侧。”
关羽的话很冷淡。
但在樊氏看来,已是世间最为甜美的情语。
她光脚下地,从身后抱住了关羽的腰,俊俏脸颊贴在了关羽的后背:“贱妾无能,不能为君分忧。愿以虔诚之心,向四方神只祈愿,祝愿夫君得胜而归!”
关羽微微闭目,淡然了回了一个:“嗯……”
“云长,你记着,你无论去哪,都要安稳而归,在家等你的,不仅仅是我,还有我腹中孩儿……”
关羽一怔,恍然回头,凝重的脸上终于显出激动之色。
“夫人,你这腹中……”
樊氏莞尔一笑,轻咬嘴唇:“昨日便想告知于夫君,让夫君轻柔一些,却又怕扰了夫君兴致……”
“哎呀,怎不早说啊……”
关羽的脸更红了,喜悦之色溢于言表:“这……这真喜事也!平儿,兴儿亦要有弟弟了!”
樊氏轻嗔一声,双颊绯红:“哎,可别瞎说啊,万一是女孩呢!”
“女儿更好!”
关羽更加高兴了:“儿子可冲锋陷阵,保家卫国,女儿亦能不让须眉,教化世人。凤儿亦要有妹妹了啊!”
樊氏一怔,他一直以为关羽久读圣贤,是那种传统刻板的男人,喜男厌女。
怎曾想,竟如此开明豁达。
也是,久闻长女凤儿为云长所疼爱,胜过任何一个哥哥。
嫁给云长,真前世积德所佑。
成为云长之女,更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樊氏见关羽心情大好,抿抿嘴又问道:
“夫君,贱妾本不该多问,只是心中着实好奇。此番归来,妾见夫君神色间隐有忧色,不若往昔那般泰然,莫不是军中事务棘手,令夫君忧心忡忡 ?”
关羽心情好了许多,但听到此事,还是长长一叹:“曹操久据江北,威加九州,今造战船,谋图南侵荆襄。某身负荆州北疆重任,整饬水军、备办军械战船,诸事纷繁。单以襄阳一地之资,难以维系军需。故亟欲修书兄长,恳请施以援手,以解燃眉之急。”
换作平日,此类军机要务关羽断不会与樊氏提及。
然今日,心中之喜难以自抑,竟将诸事对樊氏和盘托出。
“哦,是这样啊……”
樊氏深深点头,眼中满是忧虑:“夫君勿急,当以保重身体为要。”
“嗯,你也要保重。”
送关羽离去后,樊氏遂写信与兄长樊伷。
三日后,樊伷引族中兵勇,载辎重而至,谒见关羽。
但见所携造船良木、粮草辎重,堆积如山。
关羽细询之下,方悉此皆夫人樊氏之所为。
念及夫人深情厚意,关羽心内感激难名,遂以高仪盛礼,款接樊伷,樊伷以表城心,愿携族军,为关羽差遣。
自此,关羽又添一将,乃为刘备麾下第一军团之势。
然而,纵有樊伷相资,还远远不够。
消息传到了刘备这里。
刘备亦号召各郡县筹备军资,运往襄阳,以资大战之需。
同时,收缴酿酒之器,责令全州禁酒,以保证粮食供应。
所存酒水一旦饮尽不得再酿。
另一边,蒯越亦发来信函:子龙将军锐取上庸三郡,功莫大焉。然三郡守将,久疏战阵,子龙亦孤掌难鸣,乏得力副贰相辅。祈速调良将,驰援子龙将军,以固军势。
刘备与诸葛亮商议,本欲调邓芝,夏侯兰再领两千精兵同去。
却见文聘霍峻二将伤愈复出,立刻向刘备请命,愿驰援赵云。
刘备知赵云于此二人有救命之恩,必能诚心相佑,故而欣然应允。
后刘备以车骑将军之名,封赵云为虎威将军,蒯越为抚军将军,蒯祺为典牧将军。
以彰功勋,以示褒扬!
至此,赵云坐镇于上庸三郡,有蒯越出谋,蒯祺理政,邓芝外交,夏侯兰秉法,文聘、霍峻为其左右副将,亦成强悍的军团之势。
而除去关羽与赵云,刘封于苍梧渐丰羽翼,张飞亦于秭归屯粮募勇。
只是这个过程,并不是十分顺利。
张飞庞统简雍得交州而归,意义非常重大,刘备自然赞赏。
封张飞为荡寇将军,庞统为绥远将军,简雍为昭信将军。
三个人得了大功,斗志也十分昂扬。
他们想得挺好,正好赶上禁酒令,大家互相监督,彼此劝诫,一起戒酒。
也都心照不宣的,准备把理政之事交给当地县令。
然带兵抵达秭归,却不见县令出城相迎。
这令张飞很是恼火。
为啥?
现在三个人都是什么身份?
都是皇叔麾下响当当的人物。
别说郡守,若去交州,刺史都得和颜悦色,出城相迎。
来一小小的秭归县,县令何不相迎?
张飞登时心生怒气,问县吏书佐:“县令何处?”
书佐战战兢兢的回答:“乃于府上……”
张飞问道:“何不来接?”
“呃……身……身体不失,故未能来接。”
庞统闻言,心中一凉:“完喽,还是个病秧子。”
简雍亦不解:“我听闻此人颇有理政之才,如此甚为可惜。”
张飞虽莽,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听说县令身体不适,只当染病,亦未再怪罪。
“去看看吧,若真染恙,也好寻医送药,莫要误了病情!”
庞统点点头,对书佐道:“行,汝带路而行!”
书佐满头大汗,带着三人去了府衙。
然而,大门推开,忽闻一阵浓烈的酒香袭来,只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书生躺倒在桌案上,脸蛋红扑扑,似已醺醉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