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后走,路况就变得越复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路面就不再平坦笔直。
大量的崖壁、高坡,以及散发着浓烈臭味的腐水,遍布在通往第七源头的路径上。
众人爬过一片插满了巨大拱骨的腐肉堆,来到了一处臭气弥漫的高台上。
“啊!啊!啊!”
当祝延州赤着脚掌踩上高台的时候,突然大声惊叫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所有人立刻摆动手电,朝着周围的黑暗中照去。
光束动荡间,一片片黑色被撕开,错乱的光斑只照亮了高台上的棕褐地面,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周浊最终将视线落在了被灯光照亮的一片地面上。
那片地面,颜色似乎比别的地方要淡,而且看起来十分平滑,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腐蚀过。
“死疯子,你能不能安静点!”
拿着手电照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异常,飞熊突然冲着祝延州怒吼起来。
怒吼之中,似乎不单单充斥着对祝延州“谎报军情”的不满,里面还夹杂着某种更加深邃的怨气。
白怜花担心飞熊做出对祝延州不利的事,于是端着手电,用光线照了照飞熊的脸:“该闭嘴的人是你。”
他的声音很沉,很冷,像是完全没有活人的感情。
飞熊心里有火,但又不敢触白怜花的霉头,最终只能闷闷骂了声“槽!”,闭上了嘴。
见飞熊哑了火,白怜花又冲着周浊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异常吗?”
周浊正拿着手电,朝地面上扫过,他发现,很多地方都存在严重腐蚀的痕迹,但奇怪的是,地面上干燥的,并没有看到腐蚀性液体,而空气中也没有强酸或者强碱带来的灼烧感。
到底是什么东西腐蚀了地面?
他沉思片刻,实在想不出头绪来,于是只能摇摇头:“确实有些地方不对劲,但我没办法判断出来,到底是什么造成了这种不对劲。”
他这边话音刚落,祝延州突然撒开两条腿,朝高台左侧的黑暗中奔了过去。
周浊和白怜花对视一眼,同时迈开步子,朝祝延州追了过去。
不是要把祝延州抓回来,而是跟着祝延州一起跑。
这家伙独自在这个地方生活了数年,他一定是察觉到了危险,才突然奔逃的。
两条手电不断调整方向,帮祝延州照亮前路,祝延州越跑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
渐渐地,光束照亮了高台边缘的一片石壁,石壁上有个洞口,里面能看到一些散乱的反光,像是钟乳石,或者某种表面平滑的尖锐骨头。
祝延州看到洞口,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啊啊”大叫着,拼尽全力加速。
不用想,接下来他肯定是要冲进去的。
周浊咬住手电,探出两只手,将飞熊和黑犬拎起来扛在肩膀上。
白怜花看到他的举动,也立即会意,几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将祝延州也提了起来。
之后两人便彻底施开速度,带着另外三个人,以最快的速度跑完了最后三百米距离,冲进了洞里。
一入洞,白怜花立即放下祝延州,想看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祝延州双脚落地之后,便奋力跳起,抱住了一根从洞顶上悬吊下来的钟乳。
确切来说,那不是真正的钟乳石,而是一种形状和钟乳石相似的椎状骨质结构。
在蜿蜒延伸的洞道内,像这样的骨笋还有很多,从外面看的话,很容易将这个洞道错认成一个普通的钟乳石洞。
骨笋表面非常滑,祝延州手脚并用抱在上面,可还是没能稳住身形,没多久,就从骨笋上慢慢滑了下来。
一次不行,他又一次跳起,抱住了另一个骨笋,可很快又一次滑了下来。
连续失败两次之后,他变得惶恐不安起来,时不时瞪起眼睛,朝洞外的高台上空望去。
周浊猛地想到了什么,立刻反转手电,朝高台的正上方照了一下。
太高了,光束照不到高台上方到底有什么,光束蔓延的极点,只有死寂沉闷的黑暗。
之后周浊再次转动手电,朝脚下的地面照了起来,光线晃动间,就见这里的地面十分光滑,和高台上那几片奇怪的地面,一样刚光滑。
这下他终于明白祝延州为什么要跳起来抱骨笋了,当即朝白怜花吼道:“快,堵住洞口!”
说话间,他收起手电,双手抱住一根骨笋,“咔嚓”一声将其掰断,扔到了洞口的位置。
白怜花一时间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还是立刻动手,一脚踹断了一根骨笋,也将它扔到了洞口。
在这之后,两人不断拆断骨笋,将他们当成砖块,一层一层垒搭起来,在洞口的位置搭出一面密度很大的墙壁。
为了确保这道墙密不透风,周浊还挥动砍刀,将坚硬的洞壁不断砍碎,抓起碎落在地的石块,将石笋间的缝隙牢牢堵住。
飞熊在一旁看得头皮直发麻,那些骨笋的硬度和真正的石头没什么两样,周浊和白怜花竟然轻轻松松就能折断,这样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这个力量系能力者。
也不知道他自己要吞噬多少颗丹神,才能追到这两个人的尾气。
“别愣着,帮忙!”
直到白怜花吼了这么一句,飞熊和黑犬才回过神来,开始帮着砍砸墙壁,捡碎石将石笋之间的缝隙堵住。
嘭!
眼看墙体已经快将洞口完全堵住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石头崩裂的声音。
声源的位置在高台上方很高的地方,随着裂响出来,大片滚烫的腐蚀液从高空中直落而下,砸在巨大的高台上,发出阵阵巨大的水浪声。
很快,更多裂响声从外面传来,飞水落地的声音变成了密集的砸击声。
大量腐蚀液凌空而下,高台上的水位极速上升,哪怕有一面骨笋搭成的厚墙挡着,大家站在洞口附近,依然能感觉到从外部传进来的阵阵热浪。
白怜花和周浊一人抱着几根骨笋,相互配合着将高墙顶端的缺口堵死,黑犬和飞熊也拼命捧起从洞壁上砍砸下来的碎石,不断朝最后几段骨笋的缝隙里塞。
水位差不多有半个洞口高的时候,笋墙终于搭建完成,隔着这道墙,大家能清晰感觉到大水落地带来的震荡,清楚地听到石头被腐蚀发出的密集“滋滋”声。
那声音就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什么东西,让飞熊心底发毛。
“你又救了我一次。”
白怜花转向周浊,面无表情地说道。
周浊没有说话,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如果外面的水位过高,刚刚搭起来的这面笋墙,有可能承受不住水压而崩塌。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他转身朝身后照了照,沉思片刻之后,便迈步朝洞道深处走去。
他能隐约感应出来,这个洞道里的邪气,似乎是螺旋流动的,整个洞道应该是盘旋向下延伸,如同一条旋梯,一直延伸到尸腔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