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浊默默凝视着墓室里的战局,狭小的墓门缩窄了他的视野,让他只能看到极小的一片内景。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随着时间推移,七道邪气会一直互相消耗下去,直到六只大邪祟彻底死亡,或者第七源头内的邪气被彻底冲垮。
如果出意外的话,那就说不好是什么样的意外了。
说不定里面的某一道邪气源和他一样,也可以通过击杀其他邪祟来提升自己的实力,随着其他邪气泯灭,它会突然变得无比强悍。
又或者,七道邪气会在互相征伐的过程中融为一体,最终形成一个更为恐怖的存在。
又或者,还没等墓室里的东西分出胜负,这座巨大的尸腔就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力,彻底崩塌,所有身处其中的人,都会被下落的巨大组织砸碎。
……
周浊无从判断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他只能等,等待最终结果的来临。
墓室里的战斗比想象中结束得要快,大约二十分钟后,猛烈的撞击声就消失无踪,庞大的黑暗空间中只剩下死亡般的寂静。
此时,周浊已经无法看到六只大邪祟的影像,只能隐约感应到它们身上的微弱气息。
也许它们已经死亡,但身上的邪气依旧残留在墓室里,萦荡不散。
第七道邪气源并没有泯灭,但相比于之前的精纯磅礴,此时它已经是风中残烛,不剩下多少活力了。
啪!
周浊用力按下手电的开关,将光束笔直打向了墓门。
强烈的光束突然在黑暗中出现,所有人都感觉到眼睛被晃了下来,好半天才适应过来。
随着视线渐渐恢复正常,众人看到,在狭窄的墓门中,挤满了体积庞大的蛇尸,那些大蛇像一堵堵坍塌的巨大墙体一样,几乎把整个墓室挤得水泄不通。
而在这些巨大墙体的缝隙里,一个古怪的影子正在灯光照射下微微晃动着。
那样子看上去像是一个人,一个站立在蛇尸中间,不断晃动的人。
白怜花端了端手里的长剑,望向周浊。
周浊默默朝前方凝视了一会儿,终于迈开双腿,快速踏上了石桥。
他也不确定墓室里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打算转头逃走,就必须尽快进入那间墓室。
血雾世界的时间流逝速度和外面不同,他能感觉到,现在外面的时间应该快要进入黎明了。
大气中的阳气开始逐步盖过阴气,占据天地的主场,他的肉身正以非常明显的速度变弱。
随着周浊不断朝着石桥尽头移动,后面的人依次跟了上来。
白怜花、飞熊、处于倒吊状态的黑犬,以及战战兢兢,后背一直在发抖的祝延州。
所有人都跟了上来。
大家都十分警惕地压着脚步,尽量不在石桥上发出任何声音。
十几秒钟后,周浊端着手电来到了墓室门前。
光束照进墓门,穿过巨大蛇尸间的缝隙,照亮了一个怪异的人影。
那的的确确是一个人影,但不是人!
那是一团由尸腔内的肌肉组织凝结、盘转形成人形……塑像。
也不能说是塑像,那东西只是两只脚的脚掌像石雕一样被固定在地面上,但本身是活的。
周浊拿着手电照它的时候,它甚至抬起了一只手臂,做出遮挡眼睛的动作。
一部分光线越过了这团人形组织,落在了墓室正中心的位置,周浊看见,那个位置陈放着一口血红色的棺材。
棺盖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掀开了,能看到棺材内部充满了疑似沥青的黑色液体,但不清楚液体内部是否还藏着其他东西。
白怜花快步凑到周浊身旁,也端起手电,朝墓室里照了照。
“那口棺材,就是咱们的目标。”
后面的飞熊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急慌慌地开口提醒。
不,那口棺材只是他和黑犬的目标。
周浊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最强的那一股邪气源头,他要炼掉那东西,收集上面丹神,然后从丹神上提取金叶。
这么强的邪祟,丹神上能够提供的信息,一定十分丰富。
白怜花的目标也不是那口棺材,他之所以进来,只有一个诉求,就是把这里面的邪祟全都杀干净。
随着墓室里的另外六股邪气又消散了一些,周浊总算确定了,站在棺材前方的那团人形组织,就是第七道邪气的源头。
于是他从腰包里摸出一把辟邪符,小心翼翼踏进了墓室。
可能是刚才的那场大战把这团人形的东西打懵了,此时它只是举着手,挡住照在脸上的灯光,却没有向进入墓室的人发起攻击。
周浊强行压着心中的紧张,绕过墓室里的庞大蛇尸,逐步朝人形组织靠近。
十步、七步、五步……
他和人形组织的距离越来越近,而那东西的样子也变得越来越清楚。
它在长高,身体在变宽,手掌在变大……
周浊渐渐意识到了,这东西,正变得越来越像他自己。
他一边前进,一边将辟邪符塞进了拿着手电筒的左手中,然后朝人形组织探出了右手,随时准备召唤尸火。
白怜花也握紧了长剑,随时准备动手。
短短几次呼吸的时间,周浊终于来到了人形组织面前,此时他的右掌,距离对方只有半尺左右。
在这个距离下召唤尸火,火光可以直接触碰到人形组织,但接下来,这团组织可能会突然反击。
墓室里一片死寂,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啊——”
只要再有零点几秒,周浊就要将尸火召唤出来了,这时候,走在队伍末尾的祝延州突然尖叫起来。
他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东西,用双手抠着头皮,将头皮抠得鲜血直流,一双瞳孔极剧放大,双眼直愣愣盯着人形组织后方的血棺。
噗!
被惊叫声充满的墓室中,还响起了一声奇怪的闷响。
声音是从人形组织的背后传来的。
周浊马上意识到了危险,想要闪身躲避,奈何肉身衰弱的速度太快,那阵闷响已经彻底成型了,他还没有将规避动作完整地做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白怜花猛地一个大脚,直接将周浊踹到一边。
周浊斜着身子朝地面上倒的时候,就见人形组织的胸口上被什么东西戳穿了一个洞,一束泛着油墨般光泽,通体混黑的椎状物从这个洞中疾驰而出,笔直朝他刚刚站立的地方刺了过去。
如果不是白怜花反应快,他的脑袋怕是已经被这条黑色锥刺给扎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