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浊来到队前端,从背包里拿出一枚铜铃,一边摇晃铃身,一边迈着脚步,朝峡谷尽头移动。
在峡谷的拢音效果下,清脆的铜铃声变得更加醒耳,每一次铜铃摇动,精纯灵韵伴着铃声缓缓扩散,荡涤着从峡谷外不断涌来的杂乱气场。
很快,众人就走出峡谷,来到了一片没有积雪覆盖的草场上。
空气的温度还是非常冷冽,可眼前这片开阔草场却显现出了一种春天才有的新绿色,周浊站在峡谷的出口,都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青草气息。
“奇怪,这么冷的天,这些草为什么这么绿?”
周浊扫视着前方的草场,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就在他凝视草场的这几秒钟里,一片片新生的花簇从草丛之中迅速生长了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芽、凝苞,最后绽放。
极短的时间内,草场变成了花海,千色花荡,焕发着醉人的芳香。
“扎尼。”周浊对着麦克风唤了一声。
扎尼没有回应。
他回过头,朝扎尼的方向看,就见扎尼正呆呆地站在峡谷出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扎尼?”他又唤了一声。
扎尼这才稍稍回过神来,他嘴上喃喃地说着:“被不老泉浇灌过的土地上,所有的花都在一瞬间绽放了,花开时,鸟儿捉对厮杀,土司的家猫咬下了小儿子的脑袋,村长的尸体被树藤挂在牌楼上,眼睛里全是血,眼睛里全是血。”
周浊不由蹙眉:“扎尼?”
听着扎尼口中的胡言乱语,他严重怀疑对方可能疯了。
就听扎尼说道:“这是流传在泰井镇里一首童谣,几乎所有在镇子里长大的人都听过。”
“这童谣,未免也忒黑暗了。”
周浊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想,这恐怕不是什么童谣,而是某种历史纪实。
按照这首歌谣里的说法,花海里的花突然绽放,是受到了不老泉的影响,而当花开之时,就会有极不好的事情发生。
站姿的声音从耳麦里响起:“我们从小接触的童谣、故事,都是这个样子的。”
扎尼从小生活的泰井镇,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周浊知道,现在不是在这种事上花费大把精力的时候,于是开口道:“接下来怎么走?”
扎尼显得有些疑惑:“你们的目的地不就是花海吗?”
周浊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飞云浦的地方。”
“飞云浦,飞云浦……”
扎尼念叨了两声,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穿过花海,有一片白色石崖,从那个地方能看到延绵万里的云海,你说的飞云浦,可能就是那里。”
白怜花那死人般的声音响了起来:“带路。”
“带路没问题,但是得加钱,而且你们必须保证我的安全。”扎尼回应道。
白怜花点头:“再给你十万,带路。”
看得出来,扎尼确实很需要钱,像是怕白怜花反悔似的,立刻迈开脚步,走向了花海。
其实周浊原本想说一句,如果我们这次找到了山熊,拿到的山熊的药,你小子是不是就不用这么拼了?
但他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把这话说出来。
这种八字没一撇的事,还是不要时时挂在嘴上的好,从易理的角度来讲,这属于半路开香槟,很容易好事变坏事。
这一次周浊和白怜花没有离扎尼太远,两人一左一右紧跟在扎尼身旁,以防出现突发状况的时候来不及施救。
花海很大,但没大到一眼望不到边,周浊和白怜花朝着四下里张望,只看到花海边缘矗立着一面面巨大山壁,并没有看到扎尼口中的白石崖。
扎尼避着地上的鲜花,一路踏着草坪来到了花海中央,死后他停下身来,眯着眼睛朝周围扫视,像是在寻觅方向。
“要朝什么地方走?”周浊拿出了分金盘。
扎尼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环顾四周,可最终似乎也没能辨别出正确的方向,这才开口回应:“西南。”
周浊也发现了,离开峡谷后不久,他的方向感就变得有些迟钝了。
庞大的花场,遍地的鲜花,不管视线朝那个方向看,看到的景色都差不多,都是千色斑斓之后立着一片庞大的山壁,就像是中了某种幻术,哪怕是回头朝峡谷的方向张望,也无法再看到深邃的裂峡,只能看到一片完整的山壁。
此时,分金盘上的刺针就像上了马达一样,正在飞速旋转,根本无法正常指出方位。
但没关系,周浊根本用不着这条磁针。
他凭着对气场的感知,很快就判断出了天盛乾阳之气——也就是太阳的方位。
还不到正午,天阳的位置依然在东方,藉此,他找到了分金盘上的正东方位,并反推出了西南之所在。
“朝那个方向走。”
周浊收起分金盘,抬手指向西南方,却发现在他食指指向的地方,站着一个佝偻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裘皮大袄,右手拄着一根拐杖的佝偻老人。
没人知道他是谁,也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周助抬手朝西南方向指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那里了。
白怜花第一时间端起了手枪。
“是山花子。”扎尼的声音里透着惊喜。
“什么是山花子?”白怜花说话时,手里依然端着枪,枪口指向远处的老人。
就听扎尼说:“童谣里唱的,每当有人在雪山里遇到危险,山花子可能会来救他们,山花子长着长长的白胡子,身上穿着破旧的裘皮袄,他在山里活了几千年,几万年,只有幸运的人才能碰到他,这几千年,几万年里,山花子一直在睡觉,很少醒来。”
听扎尼这么一说,周浊反而用力皱起了眉头。
白怜花扬了扬手里的枪,冲着老人喊:“老头,你是什么人?”
老人脸上的胡子和眉毛都很长,眼睛和嘴巴几乎完全被遮挡住,周浊看不清楚他的长相,但总觉得他现在好像在笑。
良久,一阵苍老的声音从花海中响起:“我是山花子。”
那声音不像是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的,更像是从周边山壁上吹来的寒风聚拢在了花海上空,风力盘旋旎动,形成了这片类似人声的声音。
很快,第二阵声音再次响起:“你们是要去白石崖吧?原来的路已经走不通了,我来给你们带路。”
白怜花显然不相信对方:“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说话间,子弹上膛。
而周浊也拿出一张罡符攥在手里,随时准备动术。
“是梅卓让我来的,它知道你们遇到了麻烦,所以让我来引路。”
伴随着第三次声音响起,老人拄着拐杖,缓缓朝三人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