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到车窗前,抬手敲了敲玻璃,看意思是要进来。
周浊从对方身上感应不到邪气,判断他应该是个普通人,于是便朝白怜花点了点头。
白怜花开了门锁,那人立刻拉门钻进了后车厢。
“两位老板,是来找不老泉的吧?”那人一上车,便笑着开口说道。
当地确实有一段和不老泉有关的传说。
说是一千年前有个姓王的富商举家迁徙到这个小镇,建造宅邸的时候,在院子里挖出了一口十分特殊的泉眼,泉眼中流出的水有治愈百病、延年益寿的功效。
后来当地的一位总兵听说了这口泉眼的存在,于是派人来抢夺,可到了富商家里却发现,偌大的一座庭院,竟然一个活人都都没。
积满灰尘的后院里满是白色枯骨,院子中央,一口泉眼汩汩出水,可那水的颜色,却如鲜血一样艳红。
这个故事,周浊还是在查找和泰井镇有关的信息时,从网上翻到的。
不得不说,这篇故事给他的感觉很不对劲。
先不说整段故事严重缺乏细节,甚至连一个完整的结局都没有。
富商的家族为什么一夜泯灭,那位总兵在看到满院白骨之后做了什么,那口流着血水的泉眼最后怎么样了?
所有的问题,都没有任何解释。
按说像这种民间传说,内容往往会被一代代人不断补充、杜撰,可一千多年过去,这个传说依然给人一种严重残缺的感觉,这完全不合逻辑。
可越是这样,周浊反而越觉得传说是真的。
这种所有关键信息都被人为抹去的表征,像极了异事局的手笔。
所以当后座上的男人一说出“不老泉”这三个字,周浊马上提起了精神。
但表面上,他还是要做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什么泉?”
“不老泉啊!”男人朝窗外看了一眼,在确定没有其他人跟来之后,才压低声音道:“不瞒你们说,那口泉,好像真的存在!”
周浊脸上的表情越发狐疑:“这位朋友,我想你大概是太久没看心理医生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存在不老泉这种东西。”
男人显得有点着急:“是真的,就大前天,还有人专门来找过那口泉呢!当时就是我接待的他们,那队人,三个男的,一个女的,女的来得时候半死不活的,好像马上就要不行了,那三个男的带着她去了一趟不老泉,回来的时候,那女的就完全好了。”
周浊眉头大蹙:“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男人搓了搓手,脸上挂起贪恋的笑容:“你们身上穿的冲锋衣,价格不菲吧?”
听他这么一说,周浊就大概猜出了他的想法,于是笑着点头:“眼力不错啊,我们身上的东西,都是正儿八经的行家货。”
男人笑得更欢了:“你们特意选在大雪封山的时候来泰井,肯定不是单纯地想登山看景,你们啊,有别的目的!”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放心,我这人嘴巴可严了,绝对不会把你们的真实目的说出去的。”
周浊摇头:“我们俩还真就是来登山观景的,可惜没有向导,进不了山啊……”
“我可以当你们的向导,”男人立刻接话:“不过老板你看也看到了,现在进山,危险系数确实高,价钱嘛,自然也稍微高一点。”
周浊早就看出他是奔着钱来的了。
白怜花立刻开口:“价钱好说。”
周浊赶紧打断:“现在还不是谈价钱的时候,朋友,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的回答能让我满意,咱们再接着往下聊。”
“您说。”男人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先前来的那批人,真的找到了不老泉?”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们俩就是来找不老泉的!”
“别废话,回答问题。”
“具体找没找到,我不敢保证,不过他们确实来我们旅行社问过不老泉的位置,可那种传说里的东西,我们哪知道在哪,所以他们也没问出个结果来,就匆匆离开了。
不过有件事,确实有点不太正常。
那批人里有个女的,非常漂亮……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来得时候,整个人非常萎靡,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我亲眼看到她用一块白手帕捂着嘴巴,拼命地咳嗽,每次咳嗽都咳出不少血来。
说来也怪,当天晚上,他们从东一口进了一趟山,第二天早上回到镇子的时候,那女的就完全好了,整个人精神焕发,那小脸啊,白里透着红,特别健康,整个人看上去比刚来的时候更漂亮了。”
男人说的这些事,好像和梅卓没什么关系……
等等!
周浊猛然想起来,先前他用六十四卦破译乔老四的哑迷时,曾推算出,梅卓在进入赫连雪山之前,刚刚从一场危机中脱身出来。
难道说,对方口中的漂亮女人,就是梅卓?
想到这儿,他问男人:“这群人从山里出来以后,又去哪了?”
“他们从山里出来以后,先在镇子上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下午又从西三口进了雪山。”
周浊点着头,心中则在暗暗盘算男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现在他已经基本可以确定,男人口中提到的漂亮女人,就是梅卓!
刚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关键这枕头送得也太过及时了。
当一件事过于巧合的时候,里面就有可能暗藏陷阱。
周浊将视野重新落在了男人身上,越看越觉得这个人不对劲。
这家伙几乎是上赶着将梅卓的情报送过来的,换成谁都会觉得他不对头啊!
见周浊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男人笑了:“价钱嘛,我也不多要,三万,将你们带到半山腰——山顶就不用想了,肯定上不去的。”
周浊叹了口气,对白怜花说:“你用你丰富的江湖经验判断一下,这个人到底有没有问题。”
白怜花点一下头,接着拔出手枪,对着男人就是三发点射。
啪!
啪!
啪!
三发子弹分别从男人的头顶、左脸颊、右脸颊附近掠过,打在了车厢后方的防弹玻璃上。
外面的风雪声很大,没人能听到车上有人开枪。
男人看到白怜花举枪的时候,并没有特别慌张,可能是以为枪是假的。
直到白怜花连续打出三发子弹,每一发子弹都从离他很近的地方掠过,让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弹道附近的温度,他慌了。
巨大的慌乱从他的脸上浮现,双眼的瞳孔剧烈扩大,强烈的后怕涌上心头,整个人开始剧颤。
从来没有和死亡打过交道的人,突然亲身感受到死神镰刀上带起的寒风,都会在一瞬之间丧失理智。
白怜花全程都在细细观察男人的反应。
片刻,他收起枪,对周浊说:“是个很正常的普通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周浊怎么都没想到白怜花会直接端枪射击,这会儿也有点懵。
白怜花见他不表态,于是又对后座上的男人说:“给你十万,三万是向导的费用,另外七万,算是刚才那三枪的补偿。记住,不要和我们耍小聪明,不然,第四发子弹会结结实实在你的脑子里扎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