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杰此时也轻松不到哪去,他发现,自己召出的烂泥似乎有点不受控制。
泥墙在化解了子弹的动能之后,就变得十分叛逆,扭动着,扭动着,总有一种想要直接朝自己压过来的感觉。
眼看泥墙真的在以缓慢的速度朝自己靠近,何文杰慌了神。
他第一反应是收起能力,让泥墙消失,可异能似乎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不管他怎么驱动心念,烂泥就是不肯消失。
不但不肯消失,反而泥墙的体积好像越来越大了。
之后他又想后退,却发现身体好像也不受控制了。
他想移动双腿,却发现两条腿正都在发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他想开口向周围的队友呼救,可嘴巴张开,喉咙里只能发出一阵阵轻不可闻的呼气声,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尚可喜等了半天,却不见王倩和何文杰动手,回头一看,发现王倩已经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至于何文杰,他看不见何文杰,只能看到一面泥墙横在自己身后。
“老何,动手啊!”隔着一道墙,他朝着何文杰的方向大声呼唤。
可惜何文杰没有任何回应。
尚可喜着实算个聪明人,很快就反应过来:“姓周的,又是你在搞鬼!”
周浊冲着他笑:“兄弟,说话要讲证据的,我从头到尾站在原地,动都没动一下,你凭什么说是我在搞鬼。”
尚可喜的脸色变得十分阴鹜:“你的能力的确很诡异,但你赢不了,我知道我这么说,你根本无法理解,但你只需要记住,笑到最后的人,一定是我,但你不会记得我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周浊还是笑:“我的能力哪有你的诡异,毕竟你的能力是回档。”
尚可喜神色一凝,突然觉得周浊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瘆人。
“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能力是回档?”
“猜的咯。”
“就算你知道了我的能力又怎样,最后的结局是不会改变的!”
说着,尚可喜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将枪口对准了周浊。
周浊叹一声:“如果你现在自杀的话,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还是说,你的能力,无法通过自杀来发动?”
尚可喜冷笑:“我的能力确实无法通过自杀来发动,可那又怎样?”
周浊撇撇嘴:“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完全不需要杀死你,只要把你打残,让你失去行动能力就行了。”
“想法不错,可惜没用,其实我根本不需要死,只要身体的损伤达到一定程度,能力就会发动。”
“哇,那你的能力还真是毫无死角啊。”
“别废话了,死吧。”
尚可喜之所以拔枪对准周浊,就是想看看周浊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在他的设想中,如果周浊不惧怕热武器,一定会第一时间将他击伤,甚至是杀死,那样正合了他的意。
可如果周浊惧怕热兵器,要么就直接逃跑,要么就是像现在一样,靠嘴遁拖延时间,等着白怜花来救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就会毫无犹豫地按下扳机。
很明显,尚可喜是一个行动能力很强的人,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他的食指便快速扣动了扳机……
扳机怎么这么硬?
根本扣不动!
尚可喜用力卷曲手指,却发现手枪的扳机像是被焊死了一样,无论如何都无法移动分毫。
周浊盯着尚可喜,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给过你机会了!”
“你干了什么?”尚可喜瞪着周浊,狠狠吼道。
周浊所做的事,无非就是从何文杰身上抽取了一点生炁和邪气,注入到了尚可喜身上,又从尚可喜身上拿出一点生炁,融入到了何文杰身上。
这对一个擅长调动炁场和三魂七魄的术士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甚至周浊连动都不用动,只要信念一转,就能做到。
“最后再劝你一次,”周浊对尚可喜说道:“不要再动杀心,杀心一起,你身上的炁场就会变得很暴躁,进而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连我也无法预料。”
毕竟你身上的炁场不完全是你自己的。
“死!!!!”
周浊的循循善诱反而激怒了尚可喜,他发出一声无比暴躁的怒吼,几乎拼上了全身的力气,去扣动手枪的扳机。
呜————
一片沉闷的风声突然从后方传来。
由何文杰召出的巨大泥墙,正朝着尚可喜的位置倒塌过来。
三秒钟后。
嘭!
一声巨大的闷响中,墙体轰然倒地,烂泥的汤水四处迸溅。
何文杰的烂泥,着实有着无以伦比的腐蚀性,整面墙砸在尚可喜身上,尚可喜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化得连骨头都没剩下。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死得轻松,没受什么罪。
至于尚可喜的回档能力,已不可能释放出来了。
这种能力的施展机制,本来就是靠临死前生命力的极剧绽放,周浊抽走了他身上的一部分生炁,就相当于提前破了他的生机,剩下的这些生命力再怎么绽放,也无法再达到之前的强度。
何文杰盯着倾倒在地的泥墙,满面惊恐:“尚……尚可喜,死死死……死了?”
周浊点头:“多亏了你的泥,他死得很安详。”
此时何文杰的眼睛里除了恐惧,已经看不到其他情绪。
从被渤景局招募到现在,整整七年,他一直和尚可喜搭档,他知道尚可喜的能力有多诡异,也知道尚可喜有多难杀。
可现在尚可喜死了,王倩也死了,他不知道两人到底为什么会死,更不知道周浊能力到底是什么。
入行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怕过。
在他的视角里,周浊如同一团肉眼看不穿的黑雾。
他不知道这团雾里到底裹着什么东西,只知道那东西随随便便就能要了他的命。
周浊无奈地对尚可喜说:“其实我真的给过你们机会的。我只是调换了你们三个的生炁,别的什么都没做。如果你们不动杀心,打个招呼就离开,用不了几分钟,生炁就会重新回归正位,到时候你们还是会和原来一样健康,甚至比原来更加健康。”
“我认输!我认输!”何文杰大叫。
周浊还是无奈:“没办法,已经晚了,他们两个一死,你也没救了。”
渐渐地,何文杰发现自己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听觉也变得有些模糊,他渐渐看不清楚周浊的样子,渐渐听不到周浊的声音。
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上流淌了出去。
那些东西不属于他本身,更像是从别人身上拿来以后,注入到他体内。
可那些东西流走以后,产生的缺口却无法堵住,接着他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温度正从这个缺口中不断流走,不断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