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白怜花确实牢牢记住了夏夜星空的星辰分布,他下笔的速度很快,而且每次下笔都十分坚定,仿佛那些星辰的位置,已经深邃地印在他的潜意识里。
没多久,纸页上就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点,每一个点,代表一颗星星。
他将画好的星空图递给周浊,并指了指天顶正中央的一座墓室:“我把这座墓室代表的星星,画在了星图的中央,用十字标注出来了。”
周浊对照着白怜花绘制的星图,反复观察着头顶上的墓室。
之前他推测,在古昌国,肯定存在某种对星辰的崇拜,他们应该不会将一片天空中的所有星星都呈现出来,只会挑选一个比较特殊的星星来锚定墓室的位置。
只要能从这些特殊的星位中找出规律,兴许就可以判断出主墓室的位置。
然而他绝望地发现,古昌国的人,真的把所有星星事无巨细地呈现了出来。
他越看越难受,越看越发现古昌国的人怎么这么变态。
一座墓而已,你们至于花费这么多的人力物力,搞出这么多青铜墓室吗?
这样的工程,没有几代人连续工作,根本不可能完成!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门道,他只能再次转向白怜花:“在这些星辰里,有没有那种,在历史上比较特殊的星星,比如代表祭祀的星星,代表大臣的星星,代表帝王的……”
白怜花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其实已经不需要白怜花回答了,刚才问出这番问题的时候,周浊就来了灵感。
帝星!
对,就是帝星!
既然古昌国有着对星辰的崇拜,而他们又将星图还原到了王的墓穴中,其中有一座墓室,肯定代表帝星!
他仔细翻了翻脑海中的历史知识,渐渐想起来,当初他在北海大学的档案室蹭书的时候,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一段话:
“玄针以正,是为隐帝,帝驭九星,以正固。”
当初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觉得难以理解,现在看来,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玄针正对着的地方,是一颗帝星,这颗星星驾驭着周围的九颗星辰,以此来巩固自身的正统。
九星围绕帝星,正好应对了大墓外九山聚灵的格局。
另外,他判断,这里“玄针”中的“玄”,可能是一个通假字,这个字真正的写法应该是“旋转”的“旋”。
而他们脚下这段如金属般光滑的螺旋结构,正好就是一枚旋转的针。
想到这儿,他立刻朝螺旋结构倾斜的方向看去。
在那片位置的天顶上,一大片墓室杂乱地排列着。
又低头看了眼星图,对应这片墓室的位置,也是一片看不出什么特征的杂星。
白怜花在画这副星辰的时候,所有的星星都是用差不多大小的小点来代替,也看不出每颗星有什么特别之处。
周浊将对应墓室的一片星辰圈了出来,将星图递给白怜花:“你把这片区域里,最亮的几颗星画出来。”
白怜花拿着笔,在星图上将几颗星星画得大了一点。
周浊数了数,目标区域内只有六七颗比较亮的星星,而且这些星星的分布位置很随性,东一颗西一颗的,根本无法围成一个圈。
“肯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我肯定漏掉了什么。”
周浊盯着星图,自言自语道:
“玄针以正,玄针以正,指的真的是玄针正对的方向吗?”
这个世界的古星象学并没有流传下来,早在几百年前就彻底断了传承。
周浊细细照了照记忆中和星象有关的历史知识,毫无所获,于是不再去以古推今,转而用自己的方式去破解星象里的谜团。
“玄针以正,这句话的意思会不会是,将玄针拨正?”
之后他判断一下螺旋结构起点的位置,从那个位置笔直向上看,又看到了一片混乱不堪的杂星。
还是不对。
“难道正的意思,是正角,也就是直角?”
于是他再次改变思路,先判断了以下螺旋结构中轴线,以及中轴线的中点位置,又从这个点,想象出一条和中轴线垂直的长线。
长线的终点,连接在头顶上的一片墓室中央。
他盯着那片墓室,发现有九座墓室,刚好能围成一个圆圈。
而在对应的星图上,也存在这样九颗星辰。
由于头顶上的墓室太多太杂,星图上的星辰也多如牛毛,如果不是特定地朝那片区域看,还真看不出来这九颗星能围成一个圈。
可奇怪的是,九座墓室形成的圆圈中,有一口青铜墓室正好处于圆心的位置。
但在星图上,九星中央却是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于是他再次将星图交给白怜花,并指了指上面围成圆圈的九颗星辰:“这几颗星,在夜晚的亮度高吗?”
白怜花只看了一眼星图便立刻点头:“高!”
周浊快速看了眼那座位于九墓中心的墓室,心中做出了判断。
“玄针以正,是为隐帝,怪不得是隐帝,想来,在那九颗星辰的中央,应该有一颗中子星。这种星星在夜间根本无法通过肉眼观察到,也不知道古人是怎么观测到它的。”
“九颗亮星,中间围绕着一颗看不见的中子星,这正应了大墓外面的九山格局。如果从很高的高空中向下俯视,只能看到那九座高耸的山头,而位于九座高山中间的高地,由于长满了植被,看上去其实和平地没什么两样。”
“应该错不了了,主墓室就是它!”
周浊立刻对着耳麦说道:“阿尔娜,你能不能用天丝建一架云梯,送我到那座墓室里去?”
说话间,他用手指着主墓室所在的位置。
可墓顶上的墓室过于繁多,阿尔娜也不明白他指的到底是哪一个:“哪个?”
反倒是白怜花一眼就看出了目标方位:“三点钟方向,斜上六十度左右。”
阿尔娜朝那个位置看了一眼,似乎是觉得太远,没什么信心,但还是召出了天丝,在方台上织起了一架云梯。
起初还算顺利,云梯的底部十分坚硬牢固,可一旦到了十米高空,云丝就像是被一股很猛的风吹散了一样,怎么都无法织出特定的形态,只是散乱地挥在空中,像一大堆头发一样不断摆荡。
“不对啊,我的天丝怎么没办法塑形了!”阿尔娜变得有些慌乱,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召来的天丝,突然不受控制了。
“看样子墓室里的邪炁过于强悍,打散了凝结在天丝上的生命力。”
周浊无奈地叹了口气,反手从背包里摸了两下,摸出一根微微泛着白色光晕的绳索:
“接下来只能我自己上去了,你们俩在下面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