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翻脸速度之快，让在场所有人所料不及。
孙二瘸子三角眼瞪得溜圆，把烟头丢在地上，缺了门牙的嘴直哆嗦：“好你个贾东旭，翻脸比护食的野狗还快！亏我还觉得是不是对你太不厚道了。”
他转头看向面前民警，赶紧解释道：“同志，您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们就是来讨回一笔欠债……喏！我这里还有借条。”
青砖地上孙二瘸子的破棉鞋用力碾着半截烟屁股。这瘸腿汉子突然变戏法似的从补丁摞补丁的裤兜掏出张草纸，献宝似的双手捧着：“同志您瞅真真儿的！”
民警打开皱巴巴的纸张一看。
上面赫然写着：
【今借到孙树德同志人民币捌佰元整（￥800.00元），用于家庭临时周转。本人承诺于一九六〇年九月二十二日前一次性还清，届时一定按时归还，绝不拖欠。
借款人：贾东旭
借款日期：一九六〇年九月八日】
上面还按着鲜红的手指印。
孙二瘸子拿回纸条：“这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想要赖账，没门！”
说完，孙二瘸子还看了一眼贾东旭，啐了一口黄色浓痰，“我呸！什么玩意！”
纸张上那鲜红的手指印记刺痛了贾东旭的眼睛，他刚想要矢口否认，可话在喉咙里面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在警察面前胡搅蛮缠，这不是自己自找麻烦吗？
“白纸黑字红手印！想当癞皮狗？你姥姥的！”孙二瘸子朝地上啐了口浓痰，黄绿色的黏液正落在贾东旭的棉鞋尖前。
贾东旭蜡黄的脸皮抽了抽，喉结上下滚着愣是没憋出个响屁。
看见贾东旭的态度，调解的民警心中早就有了一个答案，看着流里流气的孙二瘸子：“你再怎么说，就算是他们家欠你钱，也不能叫上一大堆人过来，闹成这样，给别人看见，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散了~~都散了。”
孙二瘸子顿时变得慌张起来：“同志，你不能这样，就这么赶人离开！我们这欠款怎么办？”
民警说道：“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麻溜儿让您这帮兄弟撤了，留个主事儿的说话。接受我们的调解，坐下来慢慢协商，要不就走法律程序，通过法院给你们进行调解。”
孙二瘸子扭头瞅络腮胡大汉，那人抱着胳膊倚在门边上，得了眼色，孙二瘸子拍着胸脯嚷嚷：“同志，这笔钱我们急用，不能再拖延了，这么多的兄弟家里都等着这点钱开锅呢！”
贾家连个毛都掏不出来。
因此，贾东旭从始至终都是有恃无恐的模样。
赶走了那群彪形大汉，只留下了领头那个和孙二瘸子。
一顿协商。
贾家得到了三天筹钱的时间。
孙二瘸子再三警告，三天后无论如何都要把钱凑齐还他，否则后果贾东旭会清楚的 。
也幸亏是民警在边上。
双方都有些收敛，场面还算和平。
天色不早了，正当孙二瘸子和大汉要带人离开四合院时。
一道人影匆匆闯了进来。
倚着穿堂门柱子，许大茂吐着瓜子皮，戏谑道：“呦嗬！江凡你小子蒙块孝布就装大尾巴狼？”
他后槽牙嗑着五香瓜子，唾沫星子混着瓜子皮溅到青砖地上。
见状，江凡口罩上沿露出的眼睛眯了眯："；留着点唾沫星子，等会儿够你哭的。"；
而江凡重新出现在院里，顿时也吸引住了不少人的目光。
尤其是贾家，谈判的时候并没有去他们家中，而是一群人搬了两条长凳对立坐在院中。
一见到江凡出现，贾东旭突然跟抽了筋的虾米似的弓腰猛咳，指头哆嗦着指向江凡：“咳咳咳……这小杂种……咳咳……怎么还敢回来……”
秦淮如顶着乱成鸡窝似的脑袋，眼睛顿时发红：“江凡！！！你有本事就别回来啊！”她叹了一口气，快步靠近江凡，停在对方面前，毫不客气伸出了手：“事儿还没搞定，给我们八百，让我们把这债还了。”
她嘶吼时颈侧青筋暴起，活像只炸毛的老母鸡。
说着，她还伸手过来想要扒拉着江凡的口罩。
同时，秦淮如咬着后槽牙，压低威胁声：“事情可是你搞出来的，别人可都不知道，信不信我们把真相捅出来。”
江凡拍开秦淮如伸来的手，“你们脑子是不是都有毛病！算了，不跟你废话，等会儿你就笑不出来了！”
话音落下，身后又传来杂乱的声音。
几个白大褂医生出现在前院，说不上全副武装，但也算得上包得严严实实了。
领头大夫的防护镜蒙着哈气，声音闷得像隔了层棉被：“江同志，病患在哪儿呢？”
其余人都愣住了，搞不明白这又是搞的什么鬼？
江凡指了还咳嗽着的贾东旭，“就是他了，之前他吃了老鼠，我观察过了，他除了有高热症状外，还伴有剧烈胸痛、咳嗽，咳出大量的鲜红色泡沫痰，多半就是肺鼠疫了。”
院里人都还沉浸在讨债不认账的剧本当中。
还想瞧瞧江凡惹祸上身，究竟该如何应对的时候。
江凡突然来上这一句，顿时把众人给干懵了。
特别是本来满脸怒色的贾东旭，一时不怒反笑，伴随着咳嗽声：“你个小杂种……不借钱就不借钱，还找人来演戏……”
贾东旭转头看向民警，脖颈青筋暴起，手指头哆嗦着指向江凡：“同志您给评评理！丫挺的这是犯法了吧！弄几个假大夫装大瓣蒜，还编排我得了什么鼠……鼠疫？”
话没说完就弓着身子咳起来，咳得胸腔跟破风箱似的呼哧作响。
穿白大褂的医生踩着满地落叶快步上前，消毒水味儿混着寒风直往人鼻子里钻。
领头的大夫抄起喷雾器冲着半空"；呲呲"；喷了两下。
同时喊道：“劳驾都散开！离患者至少三米！”
另一边，有人转头亮出证件，蓝皮工作证在民警眼前一晃，“我们是四九城第一传染病医院的医生。劳您几位搭把手，先把院门给封了。我们医院方面已经通知了你们的市局，还和跟市局联防办通过电话，一旦情况属实，所有进出过大院的人都必须找出来。”
“噗嗤——”贾东旭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又似乎是呛到了，疯狂咳嗽：“咳咳咳……在警察同志面前，咳咳……你们还敢演戏……要钱不要命了是吧！”
见几个医生还拿出一块破布让他戴上。
“我呸！”贾东旭吐了一大口唾沫，“你们该不会在这东西上面下药了吧！咳咳……你们当我是傻子，我死也不可能戴这东西。”
他指向站在一旁的江凡：“江凡这孙子给你们开多少钱？够买两斤棒子面不？咳咳……值得你们这么拼命。”
唾沫星子横飞。
下一刻，他就被人按在长条凳上，任由他怎么喊叫，也都没有任何作用。
那医生连忙给他的脸上也套上口罩。
见旁边的民警不仅没动手抓住这几个“假医生”，反而也跟着戴上了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