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林夕大多数时候闭门不出,关起门来奋笔疾书。
《少儿必读经典》、《我该怎样过完这一生》、《批判愚忠愚孝》、《女人当自强》、《以人为本:活出自我价值》这些书已经修订完成,在黑市上售卖。
但是这些还远远不够。
等她拿到稿费后,第一时间创办了自己的学堂。学堂不收学费,不论男女,不问年龄,来就有位置坐,坐下来就能听课。
学堂不教关于科举的东西,但是它设有基础课程,除了基础课程外,还有少儿思想启蒙,女子思想启蒙和男子思想启蒙。
学堂创办的第一天,来了两个学子,一个是那日被林夕从劫匪手中救下的土色衣服女子,名叫姜玉瑶;另一个就是卢梦生。
姜玉瑶不识字,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零基础,卢梦生到识得一些文字。
于是,教授姜玉瑶基础知识的人成了卢梦生,再由林夕教授卢梦生女子思想启蒙。
历史上的思想启蒙浩浩荡荡,而林夕这里确如平静的湖水,风吹来,只泛起层层涟漪,很快就又归于平静。
她知道,自己做的还远远不够。
学堂的第三天,又来了两个人,是秀琴和小虎。
这一年,平阳遇洪水,收成不好,上边的救济粮却迟迟不下来,秀琴一家已经没办法供小虎读书了。听说林夕创办的学堂不收费,于是便想送小虎上课。
小虎对林夕印象不好,怒目圆睁瞪着她,似乎是别人求着他来上课的。
秀琴苦苦哀求她一定要收下小虎,并将她唯一值钱的东西——木匣子里的簪子赠予林夕。
她说:“那日,我以为你是山伟要娶进门的妾室,娘让我与你好好相处,我便想着将这个赠与你。这只簪子是我唯一值钱的东西了,也是我当年的嫁妆。现在不一样了,我想把它送给你,都是为了小虎。”
林夕收下了她的簪子,问她要不要留在这里跟着小虎一起上课。
秀琴先是诧异,而后窘着脸道:“不了,我一个女人家,读书做什么。我还得回家照顾娘和山伟呢。 ”
“这位姐姐,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女人怎么就不能读书呢?我们不是女人吗?”卢梦生正好从外边回来,挑着一担水,姜玉瑶紧跟其后,背上扛着一筐柴火。
“她们是学堂的学生。”林夕介绍道,“秀琴姐如果有兴趣,也可以跟着她们一起学,正好也方便照顾小虎。”
秀琴只是笑了笑,回绝了林夕。她交代好小虎后,便离开了。
小虎的日子从此变得水深火热。
林夕对他说,他可以随意发表自己的意见。
于是小虎说了一堆封建落后的思想,林夕脸色铁青,发他抄十遍《以人为本:活出自我价值》,这多少也是有点私人情感在里边的。
学堂里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学生,他们和小虎的情况大致一样,都是家里揭不开锅,没钱读书,于是来免费就读的学生。
刚好小虎的书抄完了,林夕给他们一人发了一本。
冬日将至,这天,小虎没来上课。
这里没有什么硬性要求,学生隔三差五的不来上课也实属正常。可是这件事情发生在小虎身上很不正常,因为无论他多不喜欢林夕,依旧每天按时来上课。
林夕怕他出事,便派卢梦生去小虎家里问问。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小虎的父亲刘山伟被土匪抓走了,他家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卢梦生去到的时候,奶奶毫无形象的坐在家门口嚎哭,一边哭一边拍大腿,哭诉自己儿子命苦,自己命苦,小虎命苦……
她还拉着秀琴和小虎一起哭,秀琴碍于面子,只能听她的话。
小虎说:“我爹还没死,为啥现在就哭?”
“傻孩子,你爹被抓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啊啊啊啊——”
奶奶的哭腔,就像唱戏一样,尾音拉得很长,又带着变奏。
这些土匪越来越猖狂了。前些年的时候,他们只抢一些吃食,现在开始抢人了。小虎父亲还有邻家王二狗他爹被抢去了。
小虎注意到了卢梦生,卢梦生也发现了他。
“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报官?”
“俺们找不着人啊,不知道找谁啊,官府不开门。”奶奶哭喊道。
卢梦生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就在县衙做衙役,我有办法见到县令,求他帮忙剿匪。”
小虎和王二狗两家人的眼睛瞬间亮了,看向卢梦生的目光就像看活菩萨一样。
卢梦生来不及回学堂将此事告诉林夕,直接去了县衙。
县令大人听完她的陈词,并不见慌忙,而是让人给她看茶,说此事不急。
“怎会不急?”卢梦生道,“人命关天啊,大人!”
县令借口肚子疼上茅房,一去不回。
卢梦生就一直站在这里等,等到天都黑了,还是不见县令踪影。
一个同事和她关系素来不错,便劝她走。
他说:“大人话虽没说什么,可是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若你坚持如此,怕是连饭碗都保不住了。”
“我做衙役,本就是为救人。”卢梦生执意道。
县令没来,林夕倒是过来了。
小虎去学堂里找她,把事情都跟她说了。她不见卢梦生回来,便料想是遇到阻碍了,这才找了过来。
林夕带走了卢梦生,并说她有办法让县令派人剿匪。
第二天,县令借口肚子不舒服,没去点卯。
第三天第四天皆是如此。
县令不在的这些天,民间传出了一个炸裂性新闻:铁倒岭出现了一具无头尸体,弄的人心惶惶。
县令顶不住压力,来上班了。
他派人去了铁倒岭一探究竟,那些个人去到了铁倒岭后,什么也没有发现,可当他们要离开时,一个人影从草丛里蹿了出来。
那人用石头砸伤了其中一个衙役,然后逃走了。
“追,快给我去追。”
那人逃跑的方向正是土匪横行的狗头寨。
将人引到此处,卢梦生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她气喘吁吁地跳进山洞里,林夕和小虎一家人等候多时。
“等他们来了,你就指着狗头寨的方向哭,当时怎么在街上哭的,现在就怎么哭。”林夕对小虎奶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