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师兄？”路明非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楚子航抬起头，眼前的人和记忆里的男孩逐渐重合。
面部的轮廓，五官的位置，除了年纪有些不一样，其他地方都对的上。高架桥，雨夜，这种事情他本该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他才能想起来？人的记忆是这么不靠谱的东西吗？
“儿子，你还好吧？”楚天骄的大手伸过来要摸楚子航的额头。
“我没事。”楚子航面无表情地推开了楚天骄的手。因为有一个神经同样大条的老妈，所以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变得无比强大，哪怕是半个小时后天要塌下来，他也能无比冷静地利用这半个小时给老妈煲一碗热汤。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我就先出去上个厕所，你们先聊。”楚天骄说完假装皱起眉头，拿起桌上的纸就往外走，“哎呦，厕所厕所，厕所在哪？”
所谓的上厕所完全就是借口，但楚子航没有拆穿自己老爸那拙劣的演技，因为他确实需要和路明非两个人好好谈谈。
“师兄，你刚刚的表现有些奇怪，是有什么问题吗？”路明非挖了一小勺糖放在自己的咖啡里搅拌。
“我确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就比如，你到底是谁？”楚子航认真的观察着面前的路明非，在卡塞尔学院里他学过审讯技巧，但很可惜，他那些技巧在路明非面前完全没有用。
路明非神情自然的微微一笑：“我是路明非啊，师兄你这个问题好像有些多余了吧？”
“不，并不多余。”楚子航摇了摇头，他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也许是我的记忆产生了偏差，但我记得你在仕兰中学的时候，应该是和我同一届的吧？”
“是的，现在去查仕兰中学的档案还是能查到的。”路明非点点头，“不过我的大学晚读了一年，所以现在才是大学一年级，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回忆起了一些新的内容。”
“哦？那师兄你不妨说说看。”路明非饶有兴趣地说。
“我曾经在一座高架桥上见过一个骑着八足战马的独眼神明。”
“这个形象应该是北欧神话中的奥丁吧。师兄你想说你见过神？”路明非的勺子停止了搅拌。
“是的，并且在那一天我预见了两个完全相反的结局。”楚子航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一个我开着车独自逃离，另一个是我和我的父亲一起闯了出来。”
“前一个听起来可不太妙啊。”路明非端起咖啡浅尝了一口。
“没错，如果发生了前一种结局，我想我会后悔终生。”楚子航盯着路明非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端倪。“而这两种结局的差别就是在上车之前，我有没有将一位学弟邀请上自己的车子。”
“那那个学弟真是神通广大。”路明非放下咖啡又加了一勺糖。见楚子航盯着自己，路明非笑笑说：“师兄，怎么了？你该不会想说那个学弟就是我吧？”
“不是吗？”楚子航反问。
“正如高架桥上的结局有两个版本，我同样还想起了另一个人，平日里，他总是一副没精打采、懦弱平凡的模样，淹没在人群里毫不起眼，成绩平庸、游戏技术很好，尤其是星际，平时爱讲些白烂话，还常挂着一副人畜无害的傻笑。”
楚子航顿了顿，接着说：“因为自卑，他甚至不敢向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表白我答应过他，哪怕是他喜欢的女孩要结婚了，我也会帮他打断那辆婚车的车轴。他是一个低我一个年级的师弟，他叫路明非。”（这里参考的是龙一的设定，路明非入学时，凯撒大三，楚子航诺诺大二，原着时间比较混乱，为了方便我就这么设定了。）
路明非安静的听完楚子航讲完这一大段话，看着杯子里被搅拌出的旋涡，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那师兄，你觉得你说的那个人和我，哪个才是真实的路明非呢？”
他抬眸看向楚子航，漆黑的眸子中看不出任何情绪，脸上的表情平静的就像一张白纸，随时都可以在上面添上喜怒哀乐的情绪。
他仿佛下一秒就会成为自由一日中那个在学院中以一己之力挑战两大社团领袖的新晋S级精英，又好像随时会变成那个习惯讲出一大段白烂话来掩饰自己的悲伤和孤独的衰小孩。
这两种形象在楚子航的脑海中不断闪烁，却很难让它们堆叠到同一个人身上。一个风光无限的新晋S级同时又还是一个缺爱的衰小孩？
他一时之中竟陷入了迷茫，他更熟悉的路明非自然是那个缺爱的衰小孩，印象里他们说过很多话，经历过很多事，虽然这些事仍然像朦胧在烟雨中无法看清，但心底的那份感情做不得假。他希望衰小孩勇敢起来，摆脱心底的那份自卑和懦弱，至少要敢于向心爱的女孩表达自己的心意。
在和现在的路明非交过手之后，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孩确实是很勇敢，也很强大，可是偏偏身上少了那份衰小孩的影子。楚子航希望的蜕变就如同毛毛虫化茧变成蝴蝶，丑小鸭长大成天鹅，是曾经的少年变成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可现在的路明非的变化更像是蜗牛变成了牛，龙虾变成了龙，除了名字和样貌，行为习惯和态度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他是真的疑惑，现在的路明非真的是他记忆里的那个路明非吗？他猛然想到一点，他获得的那个好结局究竟是怎么来的？他邀请了男孩上车，可是在结局的末尾，从车上出来的只有两个人，楚天骄和楚子航。他邀请上车的男孩呢？
他有些害怕，想要阻止大脑继续想下去，可混血种的思维本就比正常人更加敏捷，一个可怕的推断已经在他的脑海中形成。
两个结局中其实都有人在尼伯龙根中消失，只不过一个是他的父亲，另一个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名叫路明非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