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姑姑的缘故,她这些年没少去徐家送东西。
那边邻居大多都是一个单位或是同系统的。
一来二去,她就认识了跟徐伟差不多大的王金龙。
他爸跟姑父以前是同事,后来调到别处,今年才又调回来。
大人们关系不错,孩子们走得也就近。
她十六岁时,王金龙就对她倾诉过爱意。
但姑姑说,他亲妈死了,后妈又厉害,嫁过去肯定吃亏。
而且王金龙长得不好看,还是个爱打架的狂热分子。
小时候抢人家东西,长大了拿皮带抽人。
她曾经亲眼看见对方因不想上课,抡起拳头,把一老教师打的鼻孔流血。
他跟徐伟一样,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但小时候,自己救过他一回。
所以在他心里,自己一直与众不同。
逢年过节时,他会送自己好多市面上买不到的稀罕东西。
示爱被拒后,也是把心思压下去,继续对她好。
要是让他帮点小忙,不要太简单。
在大院儿没机会下手。
等到别处,她孤身一人时,还怕收拾不了吗?
………
桑枝不知道堂姐给她准备了‘惊喜’。
开了介绍信,买好火车票带上粮票衣服干粮,早早出门。
去往毛栗大队,是超乎想象的艰难。
七十年代的火车没提速,停靠站点又多,她在熙熙攘攘的车厢待了五个小时,才到最近县城。
下车一问,从县城没直达的小巴。
还得倒两回车到附近公社。
下车后再走三十多里的山路才能到。
而且小巴也不是想坐就坐,一天发车一趟,还是只有早上八点才有。
“除非你有关系……”
老汉刚拿出一根她送的握手牌香烟,桑枝就给人点上火。
这烟一盒一毛五,虽不太贵,但没烟票收入又低的庄稼人是舍不得买的。
吞云吐雾间,老汉指着地上深深的车印。
“离这十几里外有连队在接受非军事任务,好像在凿山洞还是铺管道的。
经常能看到当兵的开着解放大卡车,拉着机器或是别的设备过来。
你要去的地方距离他们打山洞的地方不远,搭上顺风车后,下车再走十几里地就能到。”
有时候开空车回去的子弟兵,碰到想搭顺风车的老乡,十有八九不会拒绝。
也就是说,打山洞的地方位于县城跟毛栗大队的中间位置,搭顺风车能避免许多弯路。
分别之际,老丈喊她扶自己一把,桑枝不明所以但照做,靠近时听见他低声提醒。
“小同志你来走亲戚得注意安全,有人在你后面跟了好久。”
桑枝没往后看,低声跟人道谢。
天快黑了,她也没继续赶路。
去招待所的路上一直留心身后。
她走后面的人走,她停身后人也停。
虽然自己出来,就做好遇到危险的打算,但这来得太快了吧?
不知道对方是见色起意,还是是受了谁的指使。
桑枝笑了笑,进了招待所。
这家招待所位置不错,对面就是粮管所。
建筑结构是那种假三层火柴盒式的,进大门,左面就是服务员的接待室。
服务员是个男的,一米七左右,国字脸,五官端正,整个人透着股英气。
见人来了,放下报纸,要她介绍信登记。
“六毛一晚,你一个人住,给你安排到二楼,那边清净,喝水去一楼拐角那打水,这是钥匙。”
男人登完记,收钱开发票一气呵成,办完这一切,又拿钥匙送她上楼。
这时她才发现男人右腿短了一截。
木质楼梯踩上去咯吱作响,二人刚到房门口,就听到楼下有人要登记入住。
桑枝接过钥匙,客气的示意他去招呼人,等咯吱声消失了,又偷偷跟去。
藏在拐角位置,打量来人。
两个二十来岁的男人跟了进来。
为首那个板寸叼着烟,粗眉小眼肉鼻子,又黑又凶。
最显眼的是他横贯右脸的刀疤,只一眼就让人觉得胆寒。
这会儿他的跟班正在跟服务员争论。
一个证件啪的拍在桌上。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连革委会的证件都不认识了?我们执行公务收什么钱!”
其实在八九年前,红小兵刚开始全国大串联的时候。
火车汽车一律对其免费,那会儿还到处办红卫兵接待站。
他们凭证件就可以白吃白住。
那会各地招待所跟宾馆,全都不敢得罪这些人。
后来这股风气被制止,但他们中好些人,摇身一变,成了革委会的骨干。
白吃白喝久了,恶习就延续下来了。
好多单位也怕得罪他们,遇到类似的事儿,向来睁只眼闭只眼。
但这个服务员可能是退伍兵。
不太惯着这些人。
王金龙也怕动静太大,引起桑枝怀疑,直接拍过去两块钱。
“行,你胆儿够肥,开两间房,剩下的钱不用找了,就当打发要饭的。”
他小弟狐假虎威。
“对,就当打发要饭的了!”
他们要了桑枝隔壁的两间房。
如果说一开始,她还纳闷对方跟踪自己的目的。
在看见那人脸上标志性的伤疤后,就明白为啥了。
王金龙,书里的痴情恶毒男配。
作者创造出的每一个角色,都有独特的用意。
推动剧情的发展。
像他,就是女主的痴情备胎。
女主开心或是有成就时,从不出现打扰,默默分享她的开心。
但在伤心难过,第一时间出现,为她遮风挡雨,扫清障碍。
所有温柔爱意都给了女主。
妥妥工具人一个。
但他也蹦跶不了多久,因为做的坏事太多,靠山又倒了,大清算时吃了花生米。
就这,临死前还放狠话,让男主照顾好桑云。
不然他死都不放过他。
这节骨眼出现,背后指使之人一目了然。
隔壁房门打开又关上,再没动静。
知道对方是啥路数,也就没那么怕了,正好桑枝一天没怎么吃东西。
打听了国营饭店位置后,去吃饭了。
不过临走前,还特意在他们房门口停了下。
“走了走了。”
王金龙听见跟班的声音后,掐了烟头,拿根细铁丝,堂而皇之撬开她房间。
一个小时后桑枝回来。
椅子还没坐热呢,急促暴力的敲门声响起。
“开门,里面的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