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上辈子也是北方人。
但不知道温室效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长大后的家乡,就没再下过这种鹅毛大雪。
雪花洋洋洒洒飘落,很快,地上就白茫茫了。
刚才桑枝听见有人喊救命。
但也只叫了一声儿就没了。
以为是小孩儿间的打闹求饶,就没放在心上。
但很快,她就推翻了结论。
不是小孩子闹腾,是真有人在喊救命。
因为从她这个角度看,能清楚看见俩人抬着面露痛楚的男人往招待所来。
本来想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毕竟她是个大夫嘛。
但很快,同楼层有人比她更快跑下去。
是王玉龙跟他小跟班,他俩跟先前面对自己时,趾高气昂的样子完全不同。
这会儿卑躬屈膝,一脸奴相的问担架上的人怎么了。
她离的不远,能听见对方喊秦哥啥的。
那人一米八多的大高个子,板寸头,英挺粗黑的眉,凌厉嚣张的脸,有点痞子凶相。
如果江砚是令人安心的严肃板正,这人就是令人头皮发麻,不敢直视的类型。
能让他这么巴结,又喊秦哥的人,估计就是他的靠山,书前期的大反派秦源了。
晦气。
她啪的一下关上窗子。
秦源是新上任的申城革委会的主任,就是前段时间,江砚抓到特务的地界。
和平年代抓个特务就是政绩。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第一把火没烧起来。
就想抓到漏网之鱼,好巩固地位。
谁知人没抓到,肚子疼的差点把他送走。
因为是被抬回来,他一眼就看到二楼那个打眼的女同志。
远看只觉得有点姿色,但靠近时才发现,那是一张乌发拥出的雪白鹅蛋脸。
那双桃花眼,含波带水,掀一下眼皮,看你一眼都像在勾人。
但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后,好像看见了苍蝇。
还使劲关上了窗。
要不是他这会疼的半死不活,早冲上去问她啥意思了。
一堆人匆匆忙忙上楼,叮铃咣当好一阵。
王金龙见人安顿好,喊来其中一个小弟,问他咋不把人送医院。
“谁说没送,昨天就送进去了,验尿检查啥红细胞的,说是有胆石史。
打了一百毫克杜冷丁,当时止住了,但没多久又疼了。
医生说打的那玩意有依赖性,管控的严格,不给多打。
让他多活动,多喝水,自行排出来。”
也就是说,即使今天送医院,医生也只会观察,用点镇定药,该疼还是疼。
不巴结老大的小弟,不是好小弟。
王金龙正瞌睡呢,枕头就送过来了。
他刚在桑枝那吃了亏。
他教训不了的人,秦源还教训不了?
她不是医生,不是自诩医术高超?
就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她。
医院医生都没办法的病,她更没法子。
到时候把人治坏了,他借秦源的手,也能收拾她。
王金龙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赶紧跟饱受痛苦的男人说了想法。
这时候,死马当成活马医,秦源哪儿有不依的道理。
……
突如其来的大雪,让桑枝有些头疼,本来去毛栗大队的路不好走,现在还下这么大雪,客车停运了咋办。
多耽搁一天,就多一天的变故。
正抓耳挠腮想怎么办时,房门被人敲响。
开门是那张刀疤脸。
王金龙抵着门,冷声道。
“现在有个大人物不舒服,你不是医生吗?既然是医生,就承担起救死扶伤的责任。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拿上救人的家伙跟我走。”
桑枝现在也不跟他维持面上和谐。
双手抱胸,“要是我不去呢?”
王金龙嗤笑,“不怕被报复你就别去,他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桑枝想到那张令人发怵的脸,也有些犹豫。
就在王金龙等的不耐烦,想着用啥新法子威胁人时,桑枝突然说好。
这下换他发愣了。
见人不动弹,桑枝竟催起人来。
“我都听话要去了,你还在磨蹭什么,耽误了大人物治病,你能负责吗?”
对面女同志言笑晏晏,没丝毫被胁迫的不甘,按理说很好吧,但反常的让他害怕。
“我警告你,别耍花招……”
他现在骑虎难下,只能把不安压制,带人过去。
秦源现在疼得打滚,浑身跟水洗过一样。
听见动静,努力抬头朝门那看。
谁知,来得不是老大夫,而是刚才翻他白眼,年轻的跟花骨朵似的女人!
他是找大夫,又不是找暖床的。
“滚!”
他嘶吼着,拿枕头丢王金龙。
王金龙不敢躲,挨了一枕头后,讪笑着把人推上前。
“反正也没别的办法,您就让她试试吧。”
场面陷入僵持。
桑枝一改刚才态度,殷勤的给他把脉。
秦源恶狠狠盯着她,脸都疼到扭曲,还来了句,“我眼神好的很。”
意思是,先前还恨我牙痒痒,这会心甘情愿救人,太不寻常。
桑枝神色自然。
“我没瞪你,是在瞪你小弟王金龙。
不瞒你说,你来之前我们起了点摩擦。
但是吧,他人虽差劲,但挺讲兄弟情义的,我也是看在他重情重义的份上,来给你看病的。”
王金龙听她不遗余力夸自己,有点摸不着头脑。
但人嘛,但谁不爱听好话,听着数不清的溢美之词,他骄傲的挺起了胸。
秦源暂时放松警惕。
这么多人,谅她不敢使幺蛾子。
桑枝给他把脉,知道没恶心呕吐、腹泻、畏寒症状,大概有了判断。
接下来体触,她手碰到左下腹时,男人绷紧身子,猛地抓住她手,又使劲甩开。
“老子的便宜你也敢占?”
桑枝被甩,暗自劝自己,别跟傻子计较。
想通后,又是一脸专业。
“你是不是有胆石史?切除过胆囊?”
秦源诧异挑眉。
更令他惊讶的还在后面,桑枝拿出她的宝贝头针,边消毒边道。
“凡结石引起的疼痛,一般十分剧烈,你左下腹肌稍紧,放射至左肾区,呈持续性绞痛。
平时去医院一般会用阿托品、杜冷丁等药物止疼,但你持续疼痛时间最少七个钟头。
这类药物不能完全止疼,且有依赖性,医生不会经常给你注射,对吧?”
常跟着他的俩小弟目瞪口呆。
这女同志,神了!
桑枝不看旁人表情,露齿而笑,左侧虎牙在饱满红唇中时隐时现,像恶魔的犬牙。
“是输尿管结石。”
她顿了顿,又笑。
“解皮带,脱裤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