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顺着视线望去,一只浑身脏兮兮毛发打结的母狼狗,挣扎犹豫过来。
不知是认出自己救命恩人,还是有狗崽‘质子’在手。
它还没靠近几人时尾巴就在摇,更在距离两步远时,开始打滚。
尽情露着肚皮来证明自己无害。
看吧,人家狗妈妈还是找来了。
桑枝把狗崽放在地上,大狗翻身起来,嗅嗅狗子,又给它添毛儿。
小狗崽也在它周围欢快蹦跶。
“好了,母子团聚,皆大欢喜,咱们也该回去了。”
等魏岭东把兜里的粗面饼子全喂完狗子后。
桑枝出声儿。
这次一走,少说几天,还得安顿家里呢。
俩小孩儿跟在桑枝身后,一步三回头。
倒是狗崽,察觉到桑枝离开,连滚带爬的往前追了好几步,嘤嘤嘤叫着。
跑了几步没等到大狗跟来。
又犹豫朝它跑去,叫了两声。
这幅场面怎能不让人动容呢?
“姐……”
桑北可怜巴巴哀求。
这年头流浪狗命运凄惨,被人抓到只有剥皮拆骨的结局。
桑枝不忍狗子母子分离,也不忍看她弟可怜巴巴模样。
到底低头了。
“哎,败给你们了。”
不顾俩人‘奸计得逞’互相庆祝的表情,先立规矩。
“狗子不能养在大院儿,一是不卫生,二是舅爷年龄大了,狗叫会打扰他休息。
只能弄到厂里或是咱家属院院里。
每天要拴绳子遛狗,定期给他们洗澡。
只能喂家常饭,还要定时定点投喂。
不能给它零食或是太咸的东西。”
在这节骨眼上,别管她提出多过分的要求,二人都会答应。
抱起小狗准备离开时,母狗又不动了,它往前走两步,再朝桑枝叫唤两声。
搞得她以为狗子不乐意被收养,要跟自己要回儿子,想到这,试探把狗崽放在地上。
不过她好像理解错了大狗意思。
它用鼻子把狗崽推到桑枝跟前,又小心翼翼咬着她裤腿儿,往前带了几步。
“姐,它好像要带你去啥地方。”
现在距天黑还有段时间,加上小动物都有灵性,她想了下还是抱着狗崽跟上了。
粮站周围挨着邮局跟副食品商店,生活便利,平时就人来人往,加上现在又是下班点儿。
笼罩着夕阳余晖的街道两侧,热闹非凡。
狗子夹着尾巴缩着头,带他们穿梭小巷。
人多时,它就不走了贴着桑枝腿边坐下,装作自己有主人。
就这还有人目露馋相的看着它,吸溜着口水问桑枝,这狗是不是她的,卖不卖。
“不卖!”
她还没回答,俩小孩儿就义愤填膺的抢着回应。
从狗子的表现,不难看出它对人有很强戒备心。
既然这样,为啥会选这样一条路呢?
穿过两条巷子时,路人终于少了,狗子仿佛觉得自己安全了般,夹一路的尾巴,这会小幅度摇起来。
“咦,不走了吗?”
毫无预兆的,狗子停了下来。
这条巷子没那么狭长,周围也好像没住多少户人家。
巷子里堆着好些杂物不说,还隐约有种尿骚味儿。
魏岭东在她打量时,突然发出惊叫。
“狗屎,我踩到狗屎了!”
桑北捧腹大笑,颇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
桑枝知道这小孩儿爱干净,安慰他,“没事,证明你要走好运了……”
再多的言语都安慰不了他受伤的心灵。
耷拉着脸,不停搓着脚底下的脏。
都这样了,也没怪罪狗子,看来是真爱狗啊。
清理完鞋底的小孩儿,控诉的话还没说完。
就遭遇了二次暴击。
先前安稳蹲坐在他前面的大狗,突然直起身,用两条前爪使劲扑他。
小孩儿重心不稳,在桑枝姐弟惊讶的表情中,重重倒向后面的杂物箱。
“小心!”
说得太晚了。
当失重感袭来时,他心里也窜起一股委屈。
自己冒着那么大风险将它们从笼子解救出来,还好吃好喝照顾狗崽,够意思吧?
咋就专门可他一人欺负啊。
魏岭东死死闭眼,等着剧痛袭来。
但等来的只是耳边的轻笑。
桑北戳他脑门,“你在这躺上瘾啦?”
咦,不疼啊?
诧异扭头,这才发现身后都是些纸箱,也亏得它们减缓了冲击,自己这才没事儿。
桑枝拽起来傻笑的小子,替他拍着身上的灰尘。
瘦弱的大狗已经跨过这些障碍,从木头门上的洞钻了进去。
见他们没跟来又钻出来,催促他们似的,低叫了两声。
三人摸不准它的意思。
这是邀请他们进去?
贸然进别人家,不礼貌吧?
桑枝身为成年人,想得多顾虑的多,但小孩儿就不受限制了,直接开门进去。
“哎,这样不好……”
嘴上说着不好,却一点不慢的跟了进去。
这巷子环境这么差,味道如此难闻,尤其是这家外面还堵着那么多杂物。
按常理讲,屋里肯定也是没人打理,脏兮兮一片荒芜。
可进院里才知道不是的。
里面干净没异味,但百十平的老旧房屋,没有家具,没住人生活的痕迹。
可却有十几头分割好的,新鲜又肥硕的猪!
桑枝天不亮就来排队,且排了俩小时都没买到一斤肉,在这却有这么大堆!
俩小孩儿惊的呆在原地,半天合不上嘴。
“这也太震撼了吧!”
桑枝紧走两步,掀开了堆在墙角下用尿素袋遮住的东西。
好家伙,里面是大堆白花花的棉花,摞起来几米高的涤纶跟的确良。
桑枝不觉得谁有本事投机倒把,弄来这么多物资。
联想到这个地方属于供销社家属院,再联想到最近大家伙一直在抱怨吃不上肉的事儿。
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这肯定是供销社内部人员监守自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