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北最崇拜的就是他姐。
桑枝把筷子递到他手边,“先趁热吃饺子,不然凉了。”
华国人从骨子里流传下来的传统,逢年过节有喜事了团聚了送别啦,都会吃饺子。
是希望也是寄托。
桑枝做的是猪肉大葱,因为路程短又包裹的严实,现在还热乎着呢。
他这么多年吃的都是大锅饭,粗粮,一年到头吃细粮是有数的,当肉汁搭配面香绽放在口中时,桑南只觉得整个味蕾都活来了。
“怎么还是热的?”
他吃两口舍不得了,要留给二人。
又问,“对了我还没问你们,你们从哪儿打听到我的位置的。”
早些年他也往家寄过信,但无一例外都石沉大海。
桑枝又刚从乡下回来,二叔二婶怕是自己都不知道他下落,桑枝是怎么找来的呢?
“我跟舅爷还有朋友打听到的,然后我朋友带我认识的张主任,他带我们来的,这两天我俩就住在张家。”
怪不得刚才张主任会过来。
还替自己解围。
全沾妹妹的光了。
“好,好。”
桑枝取针后,催促他快吃饺子,她带的不少,桑南也难得吃撑一回。
刚吃完,她就让人试试新做的棉衣棉裤合不合身。
不合适的话,趁她在这,能托人改改。
桑南试了试,棉袄很蓬松,暖和,棉裤短了一点,但不影响什么。
“哥你等我会儿。”
人家裁缝大姐是真有远见,知道她不清楚尺寸,特意做大了些,又把下面一圈咂起来。
合适了最好,不合适就放下来。
等桑枝把那圈线拆下来后,长短胖瘦合适的很。
不过到这她才发现自己太粗心。
大哥里面的秋衣都穿变形了,上面还有好多窟窿。
里面买东西不方便,外面又没家属替他操持。
可能他现在都没替换的了吧。
自己该想到的。
桑枝打定主意下次来时,再给他准备点贴身穿的东西。
劳改农场比监狱自由点,大多都在劳动干活,但每周会有半天时间,来学习整理内务采购东西。
其实就是放假。
里面也有食堂跟购买点,休息那天可以自由购买。
桑枝打算那天再来看他。
虽然他们觉得刚见上面,时间没过多久,但人家管教已经在催了。
平时探视时间就有半个小时。
他们都都说了一个多小时。
给点方便可以,但也怕时间太久被人盯上。
桑枝在分别前,急忙把钱跟粮票还有好几本挑不出错的书,塞进他包裹里。
药不行,管教检查时特意挑了出来,说是他们只能喝犯人医院里医生开的药。
每次喝几种,喝多少,都是管教按时分发。
桑枝这才知道,原来劳改农场也有犯人看病的医院,不过是在职工医院内部特意圈起的院子里。
时间到了,兄妹三人依依不舍分别。
临别前,桑南还不忘摸着弟弟脑袋叮嘱。
“大哥不在,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记得有事替你姐分担……”
桑北点点头。
桑枝看不得离别氛围,“哥我们还住两天呢,我再找机会看你,记得多照顾好自己,我们等你回家。”
这次见面太仓促,等人背影消失在眼帘,才忘了问他被人栽赃的具体情况。
也忘问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哎,只怪相逢时间太短。
但姐弟俩不知道,先前跟一滩死水般的桑南,在见过他们后嘴角一直噙着笑意,就连往常沉重脚步声都轻快了。
弟弟妹妹还活着!
他们还来找他了!
自己有盼头啦。
………
看到挂心思念的人了,最近几天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下来了。
昨晚没睡好的困意来势汹汹袭来,二人补了觉。
等一觉醒来,都到下午两点了。
睡饱后人的精神状态是饱满的,这会也意识到饿了。
早上给大哥做饭时,还剩不少馅儿,东西都是现成的,直接和面包点饺子。
圆鼓鼓的饺子浮在水面上,她打了三遍水才捞出锅。
“你去给房子对面,早上给咱送葱的那个姐家送碗饺子,咱们在这打扰几天,不定怎么麻烦人家呢。”
张主任家用的都是大海碗,这一漏勺下去,没五十几个满不了。
在这年头肉饺子金贵程度可想而知。
桑枝不像别人爱爱耍心眼,搞面子工程,只用小碗装。
虽然只有看起来满的冒尖儿,其实就二十来个。
见桑北端着费劲儿,她拍掉手上的面。
“要不让我送吧。”
“不用!”
他深吸口气,端着冒尖儿的碗,小心翼翼出门。
大概四五分钟,他小跑回来,洗干净的碗里还送来满满一碗小米儿。
“洪阿姨说了,张叔叔常年不开火家里肯定缺米,让我端给你煮粥喝。”
桑枝收了起来,其实送东西出去她是没想过收啥回礼,但人家做事就是让人心里痛快。
这锅饺子出锅了,桑枝一碗,桑北两碗,吃饭时他犹豫询问,“姐,洪阿姨家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儿,我能找他玩吗?”
桑枝欣然应允。
跟魏岭东接触下来,再腼腆的小孩儿都能成社牛。
刚找回来他时,桑枝做梦都没想到,他会主动跟人交朋友。
不过没等他去找对方,一个晒得黝黑,浓眉大眼儿的小孩儿在门口张望。
洪姐焦急的脚步尾随而来。
她拧着儿子耳朵教训,“早跟你说了,找小伙伴玩可以,但等人吃过饭再来,你倒好,我就拿个东西的功夫你就跑没影了。”
小孩儿耳朵被拧,疼得哎呦乱叫。
但他妈心软的瞬间,逃了出来,跑远还做鬼脸,“不疼,不疼,我不疼!”
这欠揍玩意儿。
桑北把最后几个饺子塞进嘴里,跟桑枝交代一声儿也跑出去。
听说这农场好玩的可多了。
有牛有羊有拖拉机,运气好点还能看见狼呢。
“这小子就跟头牛似的,一天使不完的劲儿。”
嗔怪后,又不好意思,“饺子这么金贵,你们自己吃就行,干啥给他啊!”
他们落户到农场的,日子比外面人好过太多。
但肉还是吃得少,儿子中午已经吃饱饭了,但看见饺子,还是吃了二十个。
不是她拦着,这小子一大碗都要吃光呢。
谈话间桑枝才知道.
原来她男人也是管教,还是安稳度过那段混乱时的幸运儿呢。
跟真诚的人相处,桑枝总是不忍心耍心眼的。
索性也不瞒她,说姐弟俩是来找大哥的。
“你哥是谁?叫啥名儿?我好像没听谁姓桑啊。
还是说不是咱们分场的,是粮库职工吗?”
桑枝摇头,“不是,是在那里面的,我哥早年写的文章,但被人给调换了,就被我叔婶举报了。”
剩下的不用多说,对方也能想到。
洪燕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