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动静,引的周围住户都偷偷露出脑袋,但听见是革委会的人后,又躲麻烦般,缩回屋里。
桑枝开门动作慢了点,门已经被踹开。
插销合页以及木门的碎屑飞到脚下。
这么大的动静,也引来了在楼下打扫卫生的服务员。
他拖着高低不平的的腿,匆忙过来,看见一地狼藉,眉头皱成个川字。
“革委会办案,闲杂人等都让开!
眼前这个女的是逃窜在外的特务,不是我们的同志!”
前段时间,他们本地多了好些公安、部队人员在巡逻搜索。
好像就是在抓破坏军事活动的特务。
特务这种东西,老百姓只在广播跟报纸上看过。
现实生活中,哪儿有机会啊。
出于好奇,也或者是火没烧到自己头上,好奇的客人们跟春雨后的笋子似的,冒出头儿了。
面前的姑娘穿的普通,但能看出窈窕玲珑的身姿。
此时懒洋洋的靠在门上时,五官妍丽,有说形容不出的韵味。
有好几个跟她年龄相仿的男同志,被惊艳的倒抽冷气。
但很快又被同伴遮住眼。
“不能看,这些女特务们最擅长用美貌迷惑人,你可别被她勾走魂儿,做出啥坏事来!”
“对,对,小心中了美人计!”
王金龙轻蔑一笑。
他知道对面那人叫桑枝,是来投奔桑云的堂妹。
但她手段高明,才回城没多久,就把原本幸福的一家,搅的鸡犬不宁。
心上人耳提面命,说她诡计多端,让他别轻敌,但按他初次交手来看。
这人徒有其表。
要是她安稳些,不挡桑云的路,她本来能成自己小姨子的。
可惜了。
正要让人带走她时,女同志身子动了,她偏头,水光潋滟的眸子里满是困惑。
随着她开口,嘴角边的梨涡荡漾。
“这两位同志,我是来探亲的,介绍信齐全,你凭什么说我是特务?”
服务员跟着点头。
“对,凡事要拿证据,不能随便扣帽子。”
“证据?”
王金龙收起笑,使劲踹门。
年久失修的木门在重力袭击下,轰然倒地。
他长相本就凶,说话时脸上的疤都狰狞起来,“是不是进去搜搜就知道了!”
在她出去吃饭时,他们就潜入进来,往里面塞了好些‘好东西’保准让她百口莫辩,劳改几十年。
“我好歹是女同志,里面不少私人物品,哪儿能你们说翻就翻。”
“我们抓特务,从不分男女!”
桑枝越推三阻四,嫌疑就越大,对方也就越得意。
在大家的窃窃私语下,她似是做了妥协。
“想搜可以,但要是找不到能诬陷我的东西,你们怎么办?”
二人捧腹大笑。
觉得她死到临头还在做些无谓的抵抗。
小跟班擦了下眼角泪花。
“我们没证据不会乱说,这样,要是误会了你,我们跪下学狗叫!”
反正这人又掀不起浪花,陪她玩玩又怎样。
桑枝赞同,“好,这么多人作证,想来你们堂堂男子汉,也不会出尔反尔。”
“但是,只有你们搜查我不放心,除非找公安过来一起执法……”
二人面面相觑,觉得有些麻烦。
但看对面,你不答应我就闹的姿态,还是妥协了。
也罢,反正证据确凿,她跑不了。
有看热闹的小年轻,这会跑去通知公安了。
那边听说有人在招待所抓到了潜逃特务,饭也顾不得吃,用最快速度赶来。
俩公安,一年轻一年长,到招待所了解完情况,年长的那个目光如炬,问桑枝。
“你确定要我们一起执法?”
桑枝坚定点头。
“好,祝你好运。”
既然当事人无所畏惧,他们也就公正执法,一拨人粗暴寻找,一拨人仔细翻看。
随着时间流逝,王金龙胜券在握的表情没了。
他越来越急躁,就连屋里隐秘角落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他们提前藏起来的东西。
“你把东西藏起来了!”
他斩钉截铁道。
桑枝一脸冤枉,“我都不知道你们想找啥,怎么可能提前藏……”
还要再说什么,他跟班就欢喜大叫。
“找到了,找到了!”
王金龙粗眉松开,他就说嘛,这么短的时间,她不可能察觉到危险,并将‘证据’销毁。
这不就找到了?
众人一窝蜂挤到她的行李前。
看向小跟班举起的,那块红布包裹的神秘东西。
小心翼翼打开,看清里面是什么后,众人表情各异。
不是啥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是红宝书,伟人语录及诗词精选,赤脚医生手册……
结果已出。
桑枝委屈声儿响起,“你们什么意思,想拿这些证据来冤枉我是特务吗?
我要上告,我要告到……”
话还没说完,年长的公安就拉她到一边。
“行了,知道你委屈,会让他们跟你道歉的。”
就是别再说那几个字了。
王金龙不服气,死死瞪着她。
桑枝佯装可怜的擦完眼角。
用大家都听到的声音控诉。
“我就不让他们赔钱了,刚才两位同志承诺过,如果冤枉我,会下跪学狗叫。”
王金龙暴躁的想动手,但被小弟及时拦住。
那头,桑枝还在输出。
“不道歉也行,我怀疑他们故意搞阶级斗争来分化人民群众,给伟大的无产阶级同志扣帽子,抹黑伟人形象。
我要上告,我要告到……”
“噗通!”
小弟拉着不情愿的王金龙跪下。
面对她刚才指责,谁都有立场反驳,但他们不行。
因为翻出的是红宝书,因为他们曾经用太多次类似说辞斗别人。
如果不解决,那事情发酵后造成的反噬,是他们都承担不起的!
“叫啊!”
漂亮女同志见人跪下后,脸上全是怯懦胆小,但一开口,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小跟班低着头,在众人瞧好戏的表情中,屈辱叫了几声。
王金龙没叫。
桑枝也不能把人逼太狠,偃旗息鼓。
那俩人喷着粗气回房间了。
看热闹的也散了。
事情解决完,公安也要回去了,但年长的那个公安,背地里给她竖了大拇指。
屋子被人折腾的不像样,门还倒了,住是不能住了。
服务员也通情达理,给她换了间房。
招待所布局都差不多,一张床两把椅子一个铁的洗脸架跟暖壶水杯什么的。
但新换的这屋密封性好,暖气片比原来那屋多了一倍。
所以暖和多了。
大家都夸她胆大英勇,敢跟那些人硬碰硬。
可是一味委曲求全,对方就会高抬贵手?
不会,就像刚才。
她要不是提前把那些外文书籍,伪造的通敌书信藏在空间,她会有什么结果?
所以别管对方是谁,身份如何,出事后硬刚就是。
正胡思乱想时,外面传来小孩子惊呼声,她打开窗户一看,天上竟飘起雪花了。
与此同时,一道焦急痛苦的声音传入耳朵。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