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这人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他既然跟桑枝说,今天会找到桑北,那就一定会完成。
秦源觉得自己在给他做嫁衣。
殊不知,他才是给江砚打下手的那个,还毫无防备,沾沾自喜的那种。
时间紧迫,江砚进来后打开设备,调整好频率,换上供电所电工的衣服,飞快出门。
冯向东则坐在椅子上,紧盯着检测仪。
此时,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开始。
冯向东,王建文在屋里检测电波。
郑永忠带人穿着便衣,在附近电线杆旁敲敲打打。
其它侦查员则化身电工,跟周围住户解释。
“咱们这用工业用电多,我们就是排查下隐患,对,真的不收费……”
“最多两分钟。”
老李头儿拎着豆浆,甜烧饼,从这些衣服脏兮兮,面色黝黑的电工中走过。
他昨晚发电报,以为是被那些人察觉,为此担忧很久,但今天这么多电工过来说是检修电路,看来是他想多了。
进来后,又把院门关的严实,拎着吃食,打开柜子隔板,露出里面那张慌乱面孔。
“是我小看了你小子,那些当兵的,是你故意引来的吧?
你早知道我不对劲是吧?
可惜啊,聪明人都活不长久。
你也别说我不厚道,要你当饿死鬼。
呐,烧饼豆浆,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的吧?”
故意高频率去那儿挖石头,要饭,装可怜把那些当兵的带来。
又靠那些平平无奇的土堆儿,引人怀疑。
这小子虽羽翼未丰,但也靠着那点小聪明,一步步让他暴露。
可惜,好运不会永远眷顾他。
刘家那对儿蠢夫妻,还真以为他想找人养老。
愚蠢,可笑!
老头不再佝偻身子,阴毒的望着桑北,等他吃饱饭,自己会物尽其用,给他一个伟大的死法。
重新将人绑起来,他坐在桌子前,进行他伟大特务生涯的落幕之作。
刚打开电报机,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响彻云霄般的哨声。
声音刺耳尖锐,让人心里直突突。
但他想着今天有集,会比往常热闹,估计是小孩儿们的杰作吧。
想到这,他又继续手上的活儿。
即使在这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也无法喜欢上这块土地,以及这块土地上的人。
正在感慨时,他眼前的老式电台,突然发出巨响,还滋啦啦冒出骇人的火花儿。
接下来的一幕,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正当他手忙脚乱,熄灭火花时,外面传来巨响,扭头,门被人踹开。
好些穿着电工衣服的年轻人呼啸而来,也不管他一把年龄,老胳膊老腿儿的,凶猛的将他扑倒在地。
相对于秦源温水煮青蛙的温吞做法。
江砚是闪电出击的类型。
他看三步才会走一步。
但只要跨出去,那步无比精妙。
“抓我干啥,我就是个老实的庄稼汉子!”
郑永忠蹲下检查他衣服,听见他的控诉,好像听见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老伯,庄家汉子可不会发电报,也不会组装电台,您啊,可是个令我都钦佩的报务员。”
这时江砚冲进屋子,到处叫着桑北的名字。
终于在咚咚响的柜子里夹层,找到了被五花大绑,一脸期盼的桑北。
他还好好地,没缺胳膊短腿。
江砚紧绷的身躯放松,心道总算能给他姐一个交代。
把人抱出来,摸摸他脑袋。
“你做的很好。”
就像老李头一个七旬老汉,可以猜出桑北的意图。
被他引到这里,又提供了那么多线索的江砚,又怎么察觉不出呢?
桑枝以为他是不善言辞,需要保护的十岁小孩儿。
可她不知道,在那种环境下成长的孩子,不会像白纸一张。
桑北活动了下手腕,指着桌子上那张纸。
眼里满是仇视的光。
“对方给他安排了任务。”
江砚又笑了,“这事不用你操心,心眼太多可长不高个儿。”
门外老李头还在大叫,他不理解,不理解自己都藏在这儿了,做任务时也是小心翼翼的。
这些兵大头是怎么发现他的。
“很简单,昨天我们发现你的电波信号后,先拉闸确定了你的居住范围。
今天我们为了不打草惊蛇,专门采取了‘烧山撵狼’策略。
在电工配合下,将你们外面的电源线通过一个电闸,跟工业用电源相连。
只要你开始工作,我战友就会捕捉到神秘电波,届时就用哨子提醒。
只要电闸一合,工业高压电流就会流向你的发报机,电台当场冒火花。
在高处观察的人,就会发现动静。
虽说我们配合默契,但也不乏你太轻敌的缘故。
为了你,我们没少动脑筋,怎么样,感动吗?“
老头儿像被砸到岸上缺水的鱼,只能愤怒且无力的蹦跶。
他恨恨看着对方,这份感动给你要不要!
他俩聊天的时候,已经有人搜出他们内部保密专用电码本。
有专业人员接手,浏览过后,给他们解释。
电报机发出的嘀嘀嘀声。
按其长短代表分别表示0—9的数字,这些数字所排列组合成的数码就是一个词语。
要想翻译电报的内容,就得根据电码本进行。
数码又分成明码跟密码。
明码就是民间通用的电报码,密码就是内部保密用的专用电码。
对方就是用的后者。
他们专门找的破解密码的专家,破译出电文,也是这时候,江砚才知道他为什么抓桑北。
这些狗东西们,准备了大量的硝铵炸药。
别出心裁将爆炸物藏在密封的盒子里,让桑北拿着送到施工场地。
那些工程兵不会对他设防,只要他把装有爆炸物的礼盒送过去,揭开盒盖,引发装置会瞬间爆炸。
这种引爆装置是四十年代最流行的‘拉发式’。
威力极大。
只要这个计谋成功。
最少炸死一二十号人。
郑永忠曾去过现场,知道那些年轻战士多辛苦。
挖山打洞时。
排险战士用钢钎敲打,忍受碎石砸落在身上的痛苦,半天不到,军服都被石沫压去了绿色。
拉石渣的战士,他们总是在硝烟还没散去,就推着独轮车钻进去,在毒雾里穿梭。
还有装石渣的战士,他们在洞里一站就是几十分钟,挥起几十斤重的铲石。
手指头磨出血泡,就把血泡咬烂,直到肉皮贴了下去,再不断重复这一动作。
妈的想到一个个年轻鲜活的生命,要被这群狗杂碎害死,他就恨不得将其抽筋扒皮。
正要再挥舞起拳头时,江砚拦住了他。
怪不得这小子到哪儿都招蜂引蝶,此时剑眉星目,英俊硬朗的站在那儿。
嘴角还勾起一抹笑意,看的他都移不开眼。
“先别揍他,想不想再玩把大的?”
大的?
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地上无能狂怒的老李头。
反应过来后,那张黑脸堆满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