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惊一乍没吓到桑枝,倒把在外蹲守的家属吓了一跳。
没得到桑枝同意,他们不敢进屋。
争先趴在木门上的小窗户上。
窗户小看的人又多,如果此时桑枝抬头的话,正好看见压在玻璃上的那几张大饼脸。
桑枝刚给小孩儿在血海上扎完针。
此时听见惊呼,顺着他视线望去,刚才还平稳的小婴儿此时又抽搐起来。
小助手就是被这一幕吓到的。
桑枝右手还举着针,左手已经飞快取来另外消毒好的,飞速插在对方的水沟、内关、合谷跟太冲。
跟其他大夫找穴,捻针时的谨慎严肃不同。
那些穴位好像就刻在她脑海里一般,只轻瞥了几下,银针就刺到身体里。
眼下谁都不会怀疑她的本事。
因为在她扎下没多久,小孩儿身子已经平稳下来。
虽然她先前判断出小孩儿头颅出血的缘故,也及时给人补充了维生素,针刺大穴来止血。
但治病用药身体总得有个恢复过程。
小婴儿现在四肢已经没那么发紧,双眼也没斜视的那么厉害,证明情况已经稳定下来。
虽然还有些抽搐,但也属于身体的正常反应。
只是帮手刚刚去拿药剂了,不知道内情。
“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医生身上担子有多沉重。
不止承担着家属的希望,还是隔开病患跟伤痛的天堑。
医生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家属的心。
你都慌成那样了,怎么能稳住家属,又怎么能理智的做出应对法子?”
对方面带羞愧的垂下了头。
她跟老师当初说的如出一辙。
医生就是消灭病魔,跟死神抢人的存在,他要慌张了,家属可真就没指望了。
人家教训的对。
先前外面那个懂中医的小年轻,此时掩下眼底的惊讶,刚开始还说她能跟师叔一较高下。
现在看来,师叔也得甘拜下风。
毕竟他不会两手给人针灸。
在她这年龄能这么娴熟给人针灸本就厉害,人家左手还练的跟右手一般精湛。
怪不得她有底气一下接手俩病号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差不多下午四点时候,里面的救治刚告一段落。
郭家小孩儿吓人,她是针灸伴随着艾灸一起治疗的,第一次扎针后,留针三十分钟。
随后要每隔十分钟再行针一次。
中医治疗疝气从来都很厉害,等她收针后,小孩儿隐秘部位,明显缩小。
至于平安,眼下她不敢说别的,最起码性命是保住了。
她打开门,对上几道渴望又胆怯的目光。
“桑同志……”
张国华有些害怕,不敢冲进去看小孩儿情况。
“眼下是救活了,等会还得输血,往后治拉肚子的药先不要吃,后续还要针灸跟吃药一个月。
等月余后才能看神智、感触、运动有没有损伤。”
见兄妹俩瞬间紧张,桑枝语气又缓和下来,“救助及时,应该没什么大碍,你们也不用太紧张。”
张国兰抓着她的手,想表达感激,但又哭又笑,愣是没能说出完整的话。
桑枝拍拍她手,示意人先去看孩子,但最好还是不要大幅度移动他。
兄妹俩外加邻居大姐感激不尽的跑进去了。
接下来就是那对夫妻。
什么都能作假,但儿子的神色,伤患位置的情况,是做不得假的,她真是妙手回春,让儿子脱离了危险。
他们两口子羞愧跟感激并存,说感谢人家听太多,道歉吧,只空口去说,好像没什么诚意。
桑枝也不理会他们,语气不怎么热络的跟人交代。
“他现在还没好利索,后面还要再针灸两回,你们是让我针灸还是到别的地方?”
“还是你,还是你!”
胡萍这次跟抢答似的,赶紧表忠心。
老天爷哎,上次就站错队,害得儿子受了大罪,这次还敢找别人?
她没傻到那地步!
“那还要喝药吗?”
见她要走,胡萍跟丈夫紧张询问。
“需要喝,但中药有点苦,价格也不怎么便宜,我怕贸然开药,最后再落个骗子之类的名号。”
这就有点挖苦人的意味,上次到门口都被人赶出来的屈辱她可没忘。
先前答应救人,是出于自己身为大夫的使命跟职责,但并不代表她是泥捏的,一点性子都没。
“我们知道,眼下道歉多少回,都无法弥补当时造成的伤害,都是成年人,轻飘飘的歉意确实没多少诚意,最近你承包的厂子产权还属于街道办。
我会跟上面申请一下,修缮房屋以及给里面添增些常规设备的支出,我们会承担。”
说起来那些地方属于街道办,每年木材厂也会给予租金,但因为场地小只当仓库用,没怎么修缮过。
里面窗户、窗户框,抹墙跟糊房顶确实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笔钱公家出的话,确实解她燃眉之急。
怪不得马丽丽母女平时没事就在人后面拍马屁,原来还有这方面好处。
桑枝心动,但要维持那点面子,眼下只是颔首,说了句晚上会把药方给他们。
跟他们错身而过。
在救人时精神一直紧绷,倒感觉不到什么。
现在救治告一段落,才感受到脖子上的僵硬,腿脚的麻木。
小小的屋子,在她出来后,顿时围的水泄不通。
桑枝被人撞了下,脚下不稳,差点摔倒,多亏有人及时扶在她腰上,这才稳住了身形。
她看向来人时,对方也克制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二人这会离得比较近,加上他现在是低头姿势,只要桑枝稍稍抬头。
她就能亲到对方的喉结。
赶紧后退一大步。
相对于她躲闪的行为举动,江砚此时倒特别反常。
尤其是那双深潭似的眼眸,不偏不倚的注视着她。
有种攻城略地般的强势。
江砚确实想跟她说些什么。
以前不懂啥是记挂,啥是贪恋那就算了,现在知道自己的心思,他就不能再畏缩了。
尤其是身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秦源。
凭良心来讲,自己跟他比,没有太大的胜算。
但心意还没说出口,二人背后就传来崩溃,仿佛不能接受般的嚷嚷声。
“不可能,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