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觅伸一个懒腰,说:“嗯,不在乎不在乎,那么江陛下,臣能去承天殿的后殿里补个觉吗?”
江上舟有些不可置信:“我还以为你回来了,一些话就不用憋在我的心里不能说,结果你现在说要去睡觉?!”
“别人都这么想要我的信任,怎么偏偏一个你,还有一个冉台明,怎么,得到了就不在乎了?”
风吹过她朱红色的裙角,拂过她的满头珠翠,让眼前这个人好像恢复了些别的情绪。
太阳照在天上,有些热。
刚才那个抬眼间皆是漠视的帝王不知去了何方,留下眼前这个跳脱的身影。
“周将军啊,如果不能够给出一个合适的解释,朕可就要破防了。”
周觅歪歪头:“破防……会怎么样呢?会将我关起来,然后在小黑屋里吃喝全有,你负责外出挣钱养我,而我只用吃喝玩乐?”
江上舟瞪大了眼:“好哇,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我还以为你刚才所说的是我未来的日子,结果我俩都躺平了?”
江上舟想象着到时候的场景,感觉有些好笑:
“到时候你跟我,还有……不对,冉固那个货有阿芜,那咱俩怎么办?到时候在未央宫门口,伸手抓两把西北风,你一把我一把?”
周觅领着她来到承天殿的小厨房里,给自己挽起来袖子,然后在这片空间里熟门熟路的翻出来个面盆。
她一边忙,一边闲聊着跟江上舟说:
“西北风到不至于吧……阿芜会那么狠心?”
“我都把阿玉算到退无可退的地步了,阿芜不直接抄起她的金算盘砸过来就是好的,怎么可能会招式我俩?”
江上舟看着周觅动作,没忍住往她的面粉里再添了些糖。
看着周觅停下手中动作无奈看过来的眼神,江上舟吹两声口哨,抬眼看着窗外说:
“糖包多些糖才好吃。”
“是是是,先前些时候,糖包吃多了牙疼的人是谁?”
江上舟把手背在身后,向着窗外探出身,装作找人的样子左右查看。
“谁?我怎么不知道?谁啊?”
周觅继续手里动作:“我看这里还有些莲蓬,除了糖包,要吃莲子禽蛋羹吗?”
江上舟一摆手:“这又不是我的厨房,是你的厨房。”
她被刚才的一些话扯起来些思绪,想到未来的一些日子,感觉自己可能不太好过。
“完了,刚才跟你一说,总感觉事后算账的时候我会满脸的算盘珠子。”
周觅安慰她:“都四十了,也不歇歇?天下未来,毕竟是他们年轻人的未来。”
江上舟说:“四十?四十岁,正是闯的年纪。”
她突然想到什么:“你说要是有机会,我们去闯荡闯荡现在的江湖怎么样?
听说有个地方遍地都是黄金,去那里淘金的人不少。
还有的地方,在某些时刻会出现红色的天空。
听说极地都有极好的风景,极北还有极光,等到他们能镇住场子了,到时候叫上沈克跟阿芜他们,我们去看看怎么样?”
周觅揉着手里面团:“嗯,现在不担心阿芜的算盘珠子了?”
“那么多年交情,有些事情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我不信她猜不出来我要做什么,要是真的不知道,现在上蓟州干什么,就该下通州,去跟那一群王八蛋作斗争。”
“阿夙,仪态,仪态。”
“在你这里我还要仪态?不对,这是我的地盘诶!在我的地盘上我都要注意这个注意那个了?周觅!日子你还过不过了?!”
周觅满是面粉的手就没停过:“嗯嗯,不过了不过了,被子给你,褥子给我。”
“你还想要褥子?!枕头都不给你!”
“嗯嗯,那我出去躺板板。”
“板板拿出去烧了生火,给朕暖手!”
“好好好,那糖包里面要放几勺糖?”
“三勺!”
“嗯”
周觅在灶火中点燃柴火,慢慢的,随着日渐西斜,蒸汽起来又消散,江上舟心心念念的糖包在晚饭的时候吃进了肚子。
她抱着心满意足的心态去看奏折,结果被其中一本给气到了。
“陛下!有鬼啊!”
众所不一定周知,世界上是有鬼,也是没有鬼的。
鬼就在哪里,你不过去,他就过来。
此时已经是子时,月上中天,老黄历也被扯掉了一页,从大武京华十九年七月三十一,变成了大武京华十九年八月初一。
虽然距离七月七的七夕,七月半的中元已经过去了不久的时间。
但不可否认的是,通州的事情或许人神共愤,连鬼都看不过眼,要在大半夜的时间里在他们房间周围哀嚎。
百家的人们既唯物又唯心,唯物在他们能够坚定无比的相信自己的研究方向是正确的。
哪怕中途遇到了问题,也是他们出现了差错,而不是有鬼神之类的存在干扰他们的实验。
唯心则在于,哪怕他们无比坚定的相信自己是唯物的,也会在鬼哭狼嚎响起来的半夜,聚在一起瑟瑟发抖。
一群人聚在一起瑟瑟发抖看上去又可怜又好笑,但是能在这个时候笑出声的人根本不存在。
虽然不知道池鱼这种人为什么会怕鬼,但是他们一群人里边,分散开来在各行各业都是人才的他们,聚集在一起之后,根本发挥不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瑟瑟发抖不说,怕鬼的同时还在拌嘴,让全场唯一一个不怕鬼的冉玉不能自由行动。
冉玉左腿挂着一只池鱼,手里抖抖抖抖的拿着小点心往自己嘴里塞。
右腿挂着一只褚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同时,脚下又止不住的打滑,于是他就在起来—挂上—起来之间,做起了仰卧起坐。
管算虽然不怕鬼,但是出于一些羞于启齿的原因,他两手一勾,把自己挂在了冉玉身后。
沈决抱着他手里的剑坐在一边,瞪着管算没说话。
因为外边的鬼哭还在持续。
百家的人开始推推搡搡了。
“王……”说话的那人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然后字正腔圆的说:“王狗蛋!你出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