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玉笑笑,默默把自己的手朝身后藏了藏。
施呒正背着手往书案前走,叫着冉玉一起坐下,然后说:
“朋友的一位女儿莫名其妙在关州失踪不见,我就帮忙找一找。”
他看看冉玉,又看看自己手跟前的账本。
动手推给冉玉一个算盘,打开砚台给自己磨墨,说:
“本来有人来告诉我,这位小朋友在安爻有了线索,于是我就赶忙给你娘递信,想着你碰巧也在安爻,就帮忙顺手看一眼。”
他无奈叹口气:“结果信还没有寄出去,你就顺手把安爻县令给送回安昌了。”
冉玉在桌前坐下,看他说:“安爻县令背后还有人。”
施呒“哦?”了一声,问他:“不是说什么线索都断在高栩身上了吗?”
冉玉回答说:“就是因为没有人被高栩牵扯进来,才是这件事情本身最大的线索。”
“安爻毕竟离安昌不远,章法卫不可能没有了解,况且,现在兼任安爻县令的沐锦沐华年这一位,千花郡郡守。”
冉玉不接施呒递过来的算盘,自顾自的说:
“这位郡守在我赶到千花郡的时候,正在被门口两位侍卫严加看管,府内一应人等只剩下他和两个小书童。”
“我本来打算大摇大摆的去拜访一下,结果门口的那两位直接扔了我父亲的拜帖,后来被章法卫拘捕的时候,却没有害怕的情绪。”
冉玉想搓搓手,但手有点疼。
“再后来,安爻县令认罪服法的速度太快了,甚至可以说,他根本没有抵抗过这一件事情,那我同样有理由猜测,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了。”
“那又是在什么情况下,能让他心甘情愿的放弃自己现有的一切,去接受我们一群涉世未深的安排?”
施呒把算盘又朝他那边推了推。
冉玉当没看见,接着说。
“这样的情况下,只能指向于——这位高栩高二河身后还有更高的存在,让他坚信自己能够轻而易举的逃脱律法的制裁。”
“所以他才会有恃无恐,连在路上逃的想法都没有。”
虽然也有可能是,逃离的话会在通缉令上悬赏的原因。
施呒提笔在纸上落下一个字,头也不抬:“嗯,分析的不错,但是你要是再不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给我看一眼你的情况,我可就不告诉你你娘让我给你带什么了。”
他在自己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条,照着上边的字迹念道:“建议日后少动刀兵,否则易留一生遗憾。”
冉玉试图逃避:“动刀兵?谁?谁动刀兵了?我没有啊?”
施呒轻轻敲了敲桌子。
冉玉瞬间坐的端正:“是!以后再也不动了!”
施呒晃晃手里的纸条,从腰间摸出火折子,将其点燃扔进一边的洗笔池。
“这是谢普知道我要南下来的时候,郑重其事交到我手里的,你知道他当时说什么了吗?”
施呒看着有些生气。
“他说,你想要再向前一点,没有错,但在这同时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可你现在呢?”
冉玉埋头像个鹌鹑。
施呒更生气了:“所以,这就是你的主意吗?”
“我给你狡辩的机会,你最好和我说清楚进到通州现在都发生了些什么,不然我找不着算账的人,就把账全都堆你头上了。”
冉玉抬头眨眨眼。
施呒敲敲桌子:“你的那堆朋友我无意打探他们底细,只要从你嘴里听一个你在通州之后都面临了些什么,以至于到现在……”
他睨了一眼冉玉为了藏,然后揣起来的手,说:“以至于到现在都不敢拿出手,啃一口以前最爱的点心。”
冉玉;……
其实,舅舅,我早上刚吃完饭,现在不饿来着……
他心底腹诽几句,然后抬头看看施呒。
施呒脸上没什么表情。
冉玉伸出他的粽子手,说:“扶散看过了来着,还上药了,我日后不会轻易动手的,这次实在是事发突然,情急之下的选择。”
他和施呒讲述了这接连好几天的事情。
施呒听的眼角抽了抽。
冉玉乖乖巧巧的坐好。
施呒的关注点却在另一个地方上:“所以,你现在是监察御史管算?”
他一边从胸前的兜兜里掏出来一个串串递给冉玉,然后问道。
“你娘说是安昌城外一群道长给你的,说感谢你帮他们看爷爷。”
冉玉伸着两只手摆弄那个手串,半天没带上去。
他一边埋头苦干,一边回答施呒的话:“嗯,御史这个身份,比起冉玉这个身份,行动起来要方便很多。”
施呒问他:“你会这么觉得?我怎么感觉,你目的不止这些呢?”
冉玉手一抖,那手串就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一声。
那手串看着不太结实的样子,浑身晶莹剔透的,怕是经不起摔。
冉玉推开凳子,去捡地上的手串。
还在看起来不结实的东西很结实,没有什么裂痕。
施呒没再提这个话题,转而说:“这是我朋友那位女儿的样貌特征,你这些天见过和她类似的姑娘吗?”
冉玉摇摇头:“这位姑娘可有名姓?”
“姓不,名叫落,小名叫小花。”
冉玉说:“看来是一位在家中很珍爱的小姑娘。”
他点点头,两手夹住手串往手上一戴,而后两个手夹住施呒递过来的资料。
“我联系褚渊,让他走一趟章法卫,看看章法卫能不能帮忙寻人。”
施呒又问:“不是说这通州都在晏氏的一手遮天之下了?你还能调得动章法卫?”
“这通州晏氏说一句一手遮天也不为过,章法卫在通州的人数不多,能调动的人手有限。”
施呒从身后摸出一张帖子,在冉玉眼前晃了晃:“除过晏氏外的王丁薛朱四家给我发了请帖,说要商讨一下现在通州城内的局势,你觉得,他们这是什么想法?”
冉玉手里夹着资料,不方便去够他手里的帖子,只能无奈说一句:“舅舅,我已经不是五岁了。”
施呒轻咳一声,说:“嗯,这账本不用你算,不要那么紧张嘛。”
他将之前推到冉玉跟前的算盘够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