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玉看一眼满眼清澈的王嘉佑,选择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王嘉佑听见这话先是一愣,又是一笑。
这笑中带了些自嘲的色彩。
“我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但此事涉及我们的好友,在真正说清楚这件事情之前,我所想要的,是您的信任。”
她将嘴里含着的铁片吐了出来,用自己原本的嗓音和冉玉说:
“很抱歉乔装前来,小女王家王嘉佑,冉大人有礼。”
冉玉坐在原地八风不动:“王小姐有礼,不如先和我说说,你是怎样思考之后,才选择现在和我坦白身份?”
他突然生起来些许好奇:“你就不怕我将你乔装的事情说出去,然后家族蒙羞?”
坐在他对面和旁边的四人脸上没有什么变化。
一个人开口说:“我们好友身陷囹圄,倘若是因为隐瞒导致您不信任我们,那就是耽误好友。”
冉玉记得出声这位,似乎是朱家的……朱诗韵?
他靠着椅背:“好友?是晏家小姐?”
其余几人摇摇头,王嘉佑说:“并非如此,我们好友只是一位小家族的小姐。”
她见时机到了,就慢慢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这位好友姓刘,名叫玉秀,听起来名字似乎有些土气,但为人很是良善,和她们相处的很好。
可奈何家道中落,身体也不大好了,好在有些才气在身上,平日里就写一些话本子来补贴家用。
后来不久之后,遇上一位汪家的公子,汪家的公子说他很欣赏刘小姐的才气,花了三两八钱买了刘小姐一本话本子,拿着话本子说自己有心求娶。
刘小姐没有嫁人的心思,一是不愿拖累别人,而是自己本身就不太想嫁。
可是汪家的那位公子不依不饶,厚着脸皮将人捉到手,没过三月就暴露出来自己的真实面目。
刘小姐想和他和离,汪公子不同意,两人闹上了姻缘堂。
可姻缘堂的人说他们只是家庭内部纠纷,批了三十天的和离冷静期。
汪公子在这期间更加变本加厉,扬言说自己有亲友在晏家,根本不怕闹上公堂。
后来确实如此,两人上了公堂,即使是在刘小姐已经提供了证人证明汪公子确实有家暴情况。
有医家的扶散开出的受伤证明,还有汪公子在和离冷静期期间逛花楼的证据。
但汪公子不同意离婚,甚至当庭对刘小姐和官员叫嚣。
她们拜托了讼师帮忙,本以为在这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公堂会判他们二人和离,结果在几天后判决的结果下来之后,结局是不能和离。
理由是姻缘堂认为刘小姐,没有充分的证据来证明她们二人夫妻情感破灭。
那天晚上,汪公子找到了刘小姐的家。
将刘小姐家中的东西打砸一空之后,将家中的老人也一并打的连哭带嚎后扬长而去。
王嘉佑捂着头,跟冉玉说:“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在已经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为什么不能和离呢?就一定要让两人这么……”
“距离下次再上公堂还有三个月,照这么下去……玉秀她……怕是不好过。”
冉玉收了几分情绪,眼中是无尽的平静。
他问王嘉佑:“所以,来找我是为了,让我出面对簿公堂?”
王嘉佑摇了摇头。
“我们能做到,只是想不明白。”丁书瑶开口。
“在我将这件事情告诉我的母亲后,她也沉默了。”王嘉佑接上她的话。
她语气有些沉:“父亲昨天见过母亲之后,母亲就让我趁着今日出门,来求一个答案。”
冉玉也沉默了一会。
他说:“……”
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因为管算打断他了。
“这个问题我们知道了,形势我也看清楚了。”
管算悄悄拍拍冉玉,说:“问题暴露出来并不是一件给大武丢脸的事情,这是一个去解决,去改变的机会。”
“现在天平倾斜了,中立就是帮腔,我们不帮腔,我们反对,反对才是中立,激进才是帮腔。”
冉玉又沉默了一会。
一会之后,他从袖中摸出一块四四方方小印章,然后冲着窗外喊了一声:“褚渊!”
褚渊来的很快。
冉玉看看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的四人。
“他们要震慑普通平凡女子,要让平凡的女子少一条依靠自身才华走的出路。”
“同时,在日后有人站出来反对之后,他们会说女子本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受苦受难。会说上一个不听话的现在已经是一个什么什么样子。”
“会说你们天生就应该这么做。”
在这之后,他们会一点一点的得寸进尺,将日后的历史上优秀女性的名字剥夺。
有女青史无名姓,一笔胭脂开眉弓。
他们会身体力行的去鼓励对女子进行的拐卖,因为上一个写话本子的,现在已经成了家中最卑微的存在。
冉玉组织了一会语言,说:
“很抱歉,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我看见了,”
“他们用谎言蒙蔽你们双眼,却说这是你们本就缺爱。”
他将手中刻着江上舟名字的私印放在桌上。
“你们不需要因为缺爱就非得去找一个坚实的靠山,你们就可以是高山。”
如果你们现在缺失资源,缺失权利,缺失尊重。
那他把东西交到你们手里,去为自己,去从商,从政,站在最高处,杀出一条自己的路。
“褚渊,接下来不用回来找我,一切命令听从这几位。”
权利到手,四个小姑娘有些迷茫。
“我们不会辜负。”四人齐声道。
冉玉趁着没人注意他的粽子手,赶忙把手藏了回去。
管算看着另外几人迈着虚浮的步子走远,像是飘飘然一样。
他不由得一笑,扯扯冉玉的袖子:“我还以为你要亲力亲为通州的事情,怎么这就把东西给出去了?”
冉玉摇摇头:“我没有全部给出去,只是她们问题,她们会知道问题的根源在哪里,更好解决。”
“如果我插手,那她们的意义在哪里?”
冉玉手藏在身后,感慨一句:“这位张夫人,还真是位豪杰啊。”
“试探出我的底线之后,马不停蹄的就借王小姐告诉我她想要做什么。”
冉玉叹一口气。
“王家要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