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福“哼”了一声:“通州晏氏……”
他开始了自己的洋洋洒洒。
通州灵溪之畔,有晏氏一族栖居。
其氏族堂前,高悬“仁德传家”之匾,熠熠生辉,乃晏氏秉持百年之训。
族中耆老,晨起则聚于宗祠,教幼童以礼义。
小儿虽懵懂,然闻“长者先,幼者后”之语,亦能拱手相让。
逢灾年,谷粟歉收,晏氏仓廪虽不盈,亦开仓济贫。
其族长亲领青壮,煮粥施饭,全活乡邻无数。
里有恶匪流窜,欲扰灵溪安宁,晏氏子弟未惧,执棍棒而立,护佑妇孺。
匪众凶悍,晏氏虽有伤者,然其勇毅令匪却步,终保乡土无虞。
有外乡学子赴京赶考,途经灵溪,盘缠被盗,困于道旁。
晏氏族人见之,引至家中,奉以食水,赠银资助其行。
学子感怀,而后高中,返乡特至晏氏致谢,叹曰:“晏氏一族,仁风义举,真乃仁德世家,名不虚传也!”
岁月悠悠,晏氏之名,随灵溪水长流,为四方所敬仰传颂,其德馨之香,漫于乡野,世代流芳。
冉玉听着广福说话,反问他:
“倘若通州晏氏真有这么好,通州守备一家十三口怎么会死于家中?”
“通州城内有人用着晏氏的名头招摇撞骗,为所欲为的时候,怎么不见晏氏派人出来清理门户?”
他叹了一口气,将身后的乱红拿到手中。
“将军你看,此剑名乱红,你可知为何要这么叫?”
广福不明白他的意思,试探着说:“取自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冉玉摇头:“我说它出自红颜泪洒离人怨,白骨纷扬壮士忧。风卷飞花添乱意,烟迷远岫隐悲愁。”
“那么,将军,请找出一个证据,来反驳我。”
广福趴在地上,“这个……内个……”了半天。
“所以,我有证据证明晏氏并非是和将军所说的那样,将军有证据证明,晏氏是你刚才说的那样吗?”
冉玉伸手将他扶起:“将军,是这些年在边境待的太久,让你忘记了来时路?”
他将广福扶到座椅上坐好,接着问:“又或者,是晏氏给的东西太过厚重,让你在明知道晏氏有疑点的情况下,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的话语变起来就像是夏天的天气一样,上一刻轻声细语,下一刻雷霆之怒。
“安南将军广福!你与世家大族相互勾结,为其撑腰站台,纵世家行凶于朗朗乾坤之下!该当何罪!”
冉玉也有滔滔不绝的话。
今之边将,身负守土安邦之重任,却弃大义于不顾,为祸一方甚于外敌。
你广福坐镇边境,手握重兵,本应是国家之干城、百姓之护卫,岂料竟沦为私欲之傀儡,恶行之渊薮。
见此种种乱象,却佯装不见,视国法如无物,听民声若罔闻。
只知中饱私囊,以权谋私,借职务之便敛财聚宝,为家族子弟谋取高官厚禄。
上行下效,致使边境之地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边疆之安危,关乎国本;百姓之福祉,系于将心。
如此贪婪无德、渎职枉法之辈,岂配居此高位?
当以国法严惩,以正视听,方可平民愤、振朝纲,保我边疆之安宁,护我大武之根基。
否则,国将不国,民心离散,其罪之深,虽万死亦难赎也!
管算全程是目瞪口呆的。
广福想狡辩。
冉玉手里的剑搭在了他喉咙上。
“广福,今夺尔安南将军位,望多加反思。”
广福眼里尽是灰败,不知道是在后悔还是在难过。
冉玉手拿镇北军令,掀帘子走出这个营帐。
校场之上还有人在喊杀。
冉玉走上高台,扬声道:
“诸位!可有毛遂自荐者?”
校场上一时之间没人说话。
冉玉又叹一口气,将手里的令牌高高举起,接着说:
“奉镇北军令!现查明安南将军广福——”
边陲之地,本为邦国之盾,民生所倚。
然今有边将,忘却忠君报国之誓,背离护民守土之责,犯下诸多罪孽,致使边境蒙尘,生灵涂炭,其罪当诛,其恶当谴。
其一,通匪纵恶之罪:暗通匪类,与之私相授受,为其通风报信,助其逃脱王法之缉。
匪寇于境,烧杀劫掠,商路受阻,农桑荒废。
边将受其贿金,便任其猖獗,视百姓之苦难如不见,致边境匪患愈演愈烈,民无宁日,商无通途,此罪一也。
其二,庇佑世家枉法之罪:与当地世家大族沆瀣一气,结党营私。
世家仗其势,强占田亩,驱百姓为奴;包揽讼事,屈律法于权钱。
边将为其羽翼,以公权行私利,使冤不得申,屈不得直,法纪崩坏于边地,公正沦丧于朝野,此罪二也。
其三,怠忽职守之罪:守土之责,重如泰山,然其玩忽懈怠,边防不修,武备松弛。
营垒空虚,士卒懈怠,致外敌窥探,常有犯境之危。
当此之时,不思整军经武,却沉溺于酒色财气,误国误民,危及社稷,此罪三也。
冉玉扬声将广福的罪责一一道明,最后总结说。
此等边将,身负三重罪孽,上负君恩,下虐黎庶,内乱法纪,外招敌衅。
若不加以严惩,国将何以为国,民将何以为民?
“此皆证据确凿,若有因此不服者,可上台。”
场子先是一静,又是一动。
台下的人嘈嘈切切的,让冉玉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管算站在他身后,突然感觉冉玉就应该站在高台上。
就应该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就能压住全场,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他大概能猜到冉玉想做什么,再一次感慨玉可真是个聪明玉。
通州城内世家为大,通州城外还有安南军在这,虽然头头看起来不怎么滴,但稀奇的是,这一群竟然兵力没有退步。
管算扯扯冉玉:“你把广福要怎么办?”
留着他们头头干什么?
冉玉瞅一眼台下没人看他,悄悄回答管算说:
“我本来不想留他,但是想动手的时候突然间就觉得杀了他怪没意思的。”
安南军,不是广福一手建立的。
它的上一任,叫做——
庄错,字连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