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渊耷拉着眉眼,显得整个人都有些丧,成了一个丧丧人。
床上的小山突然有了动作,从“山”底下伸出一只手,朝他微微摇晃。
褚渊猛的起身,同手同脚的往外走。
谢不肉被吓了一跳,看向那只飞快往回收的手,他上前敲一敲山皮皮,问:
“诶呀,谁被关进去了呀!”
山里没人回他。
“那这一碟子南瓜饼,还有这一碟花酥,我可就要出门,给阿算了哟。”
山底下伸出手,扯住他衣角。
“嗯嗯,放在桌子上是不是?”
手又伸了回去。
谢不肉眼底带上笑意,又扭头走向那位小黑。
“故渊兄,走吧,让他一个人静一静,被我们闹了这么久,也该好好歇一歇了。”
小黑背着剑走向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又看向不知何时已经占据了一个屋子角角,和褚渊干着同样长蘑菇大事的老梁。
“怎么,不走?”
老梁忙从墙角出来,想跟他家少东家说一声,想起来他家少东家脸皮薄,干脆朝谢不肉和那位小黑拱一拱手,悄悄摸摸的溜了出去。
小黑勾起谢不肉肩膀,哥俩好似的跟人一起往外走。
说:“不肉,不是早都说了,不要叫故渊兄,咱俩又没差多少,直接叫故渊就行!”
谢不肉一笑,出门之后还不忘贴心的给某人把门关好。
喧嚣已经落幕。
在这一阵持续不断的欢声笑语之后,原本喧闹的屋内突然陷入了安静。
这种转变如同潮起潮落,自然而又略带一丝戏剧性。
让人静心的同时,也不由得为自己干出的傻事勾勾嘴角。
年轻人嘛,谁还没有一个,一时之间上头的时候呢?
夕阳流转,屋内渐渐暗了下来。
床上的小山轻轻动了动,一眨眼间又沉寂下来。
不到一会的时间里,小山又动了动,这次动的幅度大了些。
露出底下那一张不知道是憋气憋的,只是恼羞成怒害羞的。
总之,是一张看上去就很健康的脸。
冉玉尝试性的动动腿,深深感受到了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
他努力把自己扔下床,走向桌子上的南瓜饼。
走一步,抽抽三步。
啧。
窝的时间太长,腿麻了。
尽管内心努力做到毫无波澜,也会在窗户无风自动,缓缓打开的时候被吓一跳。
当然,是心理上的,生理上的腿还麻着,跳不了。
叼着嘴里南瓜饼,冉玉眼睛一眨不眨,手缓缓摸向放着南瓜饼的盘子。
有没有用先不说,总归能有点安慰。
只见那窗户缓缓打开,又缓缓的从窗户中间长出来一个头来。
那头东张西望,左瞥一眼,右看一眼,就是不看已经把盘子倒扣在桌上的冉玉。
头下边连着脖子,脖子下边连着身子。
嗯,穿着衣服的身子
冉玉借着日落前的最后一丝余光,看清那一身,让他有些熟悉的衣服。
嗯?
他手里的盘子犹豫了一下。
心里却是松了松。
把盘子悄悄又翻了过来。
来人是管算。
在窗外草地翻滚几圈后,听到屋里出现动静又悄悄翻窗进来查看,看看有没有可能再看一次害羞的玉。
并且用着担心屋里有刺客的借口来哄骗自己。
但是内心戏太多,在外面捂着脸一会打滚一会偷摸笑。
直到窗外的蚊子悄悄的叮了他好几个包,这才敢壮起贼心,悄悄摸进来。
只可惜进来的既是时候,又不是时候。
见到了腿麻努力抻腿的人。
又差一点就被眼前还在啃着饼的人来了一个铁锅炖。
管算挠挠头,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两声。
“诶呀,我这不是看有蚊子飞进来,怕你被叮到了嘛~”
冉玉眼角直抽抽,看向他翻进来,还没来得及关上的窗户。
管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同样看到了正在风里微微摇晃的窗。
他伸手捂住脸,脚下踩着小碎步。
“突突突”的过去,把捂着脸的手放下,把摇晃的窗户一关,又把脸捂上。
“突突突”的回来到桌前坐下。
没事哒,没事哒,没!事!哒!
只要鹅不尴尬,尴尬的就是玉!
冉玉又没干亏心事,他才不尴尬呢。
只是难得见鹅一次心虚,不逗,可就亏了。
放下心中小羞耻,逗鹅才是最要紧。
他浅浅一笑,对窝在桌上的鹅道:“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鹅不回他。
冉玉不急,把饼慢慢啃完,又把碟子翻转过来,一圈一圈的画着碟子底下的圈圈。
一边画一边说:“我想想啊,是来问沈兄弟的?嗯,就是你说黑白无常那一位。”
管算有点迷。
玉是怎么知道的?
他猛的一抬头,撞进那一双满是他的眼底。
冉玉又是一笑。
“纪姑娘的沈兄弟啊……我确实认识,而且交情不浅,但,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阿算,你又是我的谁呢?”
管算一惊,仿佛大梦初醒。
像是镜花水月终归一场空,像是落花流水相逢不是时。
又或是岁月匆匆急急催人老,时光磋磨雕琢眼前人。
是啊,为什么要告诉他呢?
他是冉玉的谁呢?
如果不是冉固,在这个时代,冉玉会见他吗?
又或者说,冉玉会信他吗?
他的玉,是真的玉。
无论是眼界,又或是谋略,都在他这个什么都搞不清楚的人之上。
京华帝教过他,冉台明给他来小灶,就连名将周觅,都是与他息息相关。
即使是在人潮汹涌的街市,他也是人海之中最为独特的那一个。
玉有出世之姿,却存入世之心。
皎皎明月,垂天之悬。我有暗思,琴胡不言。
离人心上三分火,秋露白时照人泪。
那么,他凭什么,要让冉玉事事都不瞒着他呢?
凭身上这个,空有一个名头的检察御史?
凭冉固叫他一声算兄?
凭他年龄大?他晚上常洗澡?
年龄大?常洗澡?这是什么东西?
管算摇摇头,打断越走越歪的思绪。
另一边坐着的冉玉不知道起身去干什么了,留他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
管算接着想。
自他认识冉玉以来,不管是糟践他的院子,还是把人气的翻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