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千年后公文的正文流通字体一般使用3号仿宋字体,标题一般用2号小标宋体字体一样。
现下官场公文也有着严格的规定,以至于跟官场沾亲带故的,多多少少都会一点现在通用馆阁体。
不过冉玉是个例外。
出于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
跟官场沾亲带故的,一般默认他所写的公文没必要好看,也没必要非得写馆阁体。让人看得懂就行。
冉玉也知道这个默认的流传,所以一般他交上去的东西,基本没有自己亲自写的。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他拉倒谁,谁就得得给他写公文。
以至于京华帝看见跟上一次截然不同的公文时,已经见怪不怪。
她抖搂抖搂长长的奏本,看看台下站着的冉固,又想到现在的周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就像是操劳了好久的老母亲,看见别人家的孩子干什么成什么,只有他想不想没有能不能。
然后看见自己家的却是吊儿郎当不着四六的样子,简直是让人怒火中烧。
尤其是那孩子还是她曾经教过的。
想到这里,江上舟不由得有些郁闷。
明明她用的是同样的方法,同样的内容,为什么一个乖乖巧巧可可爱爱,一个上去开团地痞流氓?
到现在她还记得,当初给两个教东西的时候,心血来潮问了一句:
“现在有一只绿鬼,一只红鬼,绿鬼一箭可以射死,红鬼需要两箭。”
“阿玉,阿合,你们现在手里只有两只箭,来,告诉朕,你们会怎么办?”
小周合脑子转的很快,当即举手说:“先射两次绿鬼,然后把箭拔下来射红鬼。”
江上舟沉默了。
小周合以为她不满意这个答案,举手又说:“那我双手拿箭,打近战?”
江上舟:……
小周合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开发出了许多新奇的答案。
“一箭把绿鬼射死,然后红鬼脸吓绿了就也可以一箭射死了!”
“把他俩绑一块,然后他们两个一起死!”
江上舟放弃治疗,转头开始问小冉玉。
冉玉这时候正在猫猫祟祟的给自己投喂小点心,看见江上舟把矛头转了过来,急急忙忙的把嘴里的小点心咽下去,回答说:
“绿鬼和红鬼,知道我手里的箭,能做到杀死他们两个吗?”
江上舟颇为欣慰,点点头说:“知道。”
冉玉说:“既然如此,他们在知道我手里有东西能杀他们的情况下,不离我远一些,反而要靠近我,那就说明他们脑子可能不太好。”
他本想搓搓手指,可惜手被包成一个大大的白团,给自己挠痒痒都做不到,遑论是搓手指这么精细的活计。
于是只得放弃。
说:“脑子不太好的鬼,把他们忽悠送去天工院做研究,看看他们进食方式和捕捉方法,然后就不用发愁耕田的问题了。”
他脑子转的同样快:“听说南越能够做到一年三熟,配合新技术,百姓的粮食问题应该可以缓解,书中所写的: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应当指日可待。”
这时冉玉刚过生日,已经不是五岁小孩子,是六岁小朋友了。
……
江上舟又沉默了。
她觉得冉玉可能比她更适合坐到她这个位子上。
甚至后来拐弯抹角的问过冉玉要不要当皇帝。
当时冉玉怎么说的来着?
歪了歪头,眼神依旧清澈的看着她,然后无比坚定的拒绝了她。
当时那位小朋友说:“皇帝,就意味着要为了一些事情不得不妥协,而我要为百姓办事,世家,官员,都会成为这条路上的阻碍,那我就不能当皇帝。”
“因为他们会一步一步逼我走向他们预先设定好的道路,这样的话,就对不起百姓。”
“我能压的住世家,就不需要阿合去了,阿合只需要想,要如何让大武更进一步就好。”
“如果他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妥协,那我也会成为新政策的最后一道底线,他们不论是谁,都不能越过我,去做出来有损国家的事情。”
哪怕是在以后她彻底摸清了冉玉的性子,为日后的大武做打算的时候。
想到这里也不能不感慨一句:赤子之心。
直到现在坐在这里,看着别人帮他代笔交上来的公文,江上舟还得再感慨一句:
真不愧是冉玉啊~
然后看见一边凑过来看冉玉公文的冉固,京华帝的怒火那是蹭蹭往上涨啊。
所以,凭什么!
凭什么冉玉不能叫江玉!
她伸手一拍桌子:“冉台明!”
冉固把手揣进朝服的袖子里,跟个没事人一样,朝着她呶呶嘴:“接着翻呀,然后呢?到商量的地方就完了?”
江上舟更气了:“目无尊卑,朕要扣你俸禄!”
冉固本来想怼她,结果想到了自己时不时就被扣走的俸禄,又想了想摆龙门阵的威胁。
朝堂上叱咤风云的冉丞相,认怂了。
“别介,俸禄又不是什么坏东西,今天扣一点,明天扣一点,阿芜会骂人的。”
江上舟歪嘴一笑:
“你还知道俸禄不是什么坏东西?还一天天在朝会上给朕添堵!朕不扣你俸禄扣什么?你还有什么东西能拿来堵他们的嘴?”
冉固有些迷茫:“这不都是你的意思?”
“朕的意思?朕什么时候开过口了?”
冉固一手捂心,一手指向江上舟:“你……?!原来你是个这样的?!”
“人们都说伴君如伴虎,臣现在!算是看清了!”
江上舟拍桌而起:“你!”
“行了,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玩过家家呢?”
谢普端药从门外进来,身后跟着已经回到安昌的谢不肉。
江上舟现在看见谢普就头大,朝着冉固拼命使眼色:
赶走!把他给朕赶走!
冉固不理她,扭头吹起了口哨。
江上舟看看冉玉,又看看越走越近的谢普:
“你……你不要过来呀!”
谢普扭头对身后的谢不肉叮嘱:“不肉,看见了吗,这种的就是不爱喝药,对此,我们要对症下药。”
谢不肉从谢普身后抬头看,却见京华帝已经衣冠端正的坐在了桌前,双手拿着奏本看的认真。
冉固站在她旁边,忍俊不禁的别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