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玉靠在椅子上,不去想其他人会怎么做。
他抬眼看一眼正在谄媚笑的王平,自己也笑:“王家主的意思我懂了。”
他点头评判说:“我与那位冉玉不甚熟悉,平日里也看不惯他的做派,不如王家主来和我讲一讲,这位冉玉有什么把柄?”
冉玉笑的很是开心:“王家主不要误会,管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看……有了冉玉的把柄……”
他朝着王平眨眨眼:“回到安昌之后,也好弹劾他不是?”
王平激动的搓了搓手,却没提把柄的事情,将话题拉到另一个地方上。
“管大人,我夫人说,如果您问到冉玉把柄的问题上,就把这个交给你。”
他在大肚子上的衣襟里伸手一摸,摸出来一叠厚厚的纸来。
然后腆着个大脸凑到冉玉跟前,说:“这是晏府后宅所有女子名录,从京华十年自京华十九年,其中包括现在,以及在这些年间……”
他抬起袖子在眼角抹了抹,再次放下来的时候眼角有些湿润。
“以及在这些年间不幸逝去的,都在这本册子里了。”
冉玉看见桌上摆了一本厚厚的册子,一眼看过去有两指宽。
他没了和王平周旋的心思,也不再笑,只说:“我知道了,客栈中有位姓王的农家子弟,不知和王家主有什么关系?”
冉玉看看似是有话没说完的王平,又说:“事情我已经知晓,回去告诉你夫人,我只接受已经有具体规划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话把先前他们谈论的问题摆到明面上了。
“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能得管大人青眼,真是三生有幸。”
王平自是高兴,在原地拱拱手,眼角的湿润都没有完全干燥,就欢欢喜喜的走了。
冉玉在原地坐了半晌,没敢去打开那一本册子。
窗外的风渐渐凉了下来,不远处的院墙外点起了灯火,施呒和管算有说有笑的回来。
冉玉还坐在那里。
施呒进了屋子,摸出火折子将门口的灯点燃,然后回身跟身后的管算说:
“你说的那个什么复式记账法,真有那么好使?”
管算在外边的声音传了进来:“不好使我就不和你说,走走走,拿一个你的账本来,我跟你说道说道。”
施呒说:“哦,行。”
冉玉坐在那里动了动。
施呒探头进来一看:“我就说你什么眼神一直不好,原来是晚上一点不舍得点灯算账,我施家缺你哪点灯油钱了?”
冉玉摇摇头,从座位中挣扎起来。
外边的管算感觉不太对劲,扒拉开施呒就往进冲。
施呒“诶?”一声,然后在原地叹一口气:“就这么着急施行一下新的算法?”
冉玉眼前因为情绪波动有些模糊,再加上坐久了腿有些麻,还没走出几步,就左脚把右脚绊了一下,然后呆愣愣的往地上栽。
好在管算冲的快,在他发呆着往地上栽的时候拉住他,把人往凳子里一塞,说:
“眼神不好怎么没见你说过?我就说那一天晚上那么大的月亮你怎么还跟我一起掉水里了。”
“掉水里了?谁?!你说谁掉水里了?”
施呒的嗓音从后边传过来,紧随着声音都就是他那一身黑漆漆的声音。
冉玉循着声音看过去,先跟施呒说:“舅舅,王家家主来了我这里一趟。”
施呒有些疑惑:“我就说今天怎么是张夫人出来待客,不见他王平身影。”
冉玉抓到一个关键词:“张?”
“不是薛丁朱家的?”
施呒说:“他们四家从来不通婚,怕小夫妻俩闹什么矛盾,造成家族之间老死不相往来,平白给晏家送机会。”
冉玉点头:“嗯,王家家主今天来,在我这里放了一份名单。”
施呒有些猜测:“就是晏家那个有关女子名单?”
冉玉接着点头:“嗯。”
管算蹲在地上问他:“你看过了?”
冉玉摇头:“没有,但大概能猜出来里边是什么。”
管算一乐:“那就拿这个当证据,到时候把晏氏他们统统发卖!”
“哈”冉玉也笑一声。
“你笑的好勉强哦。”管算捏捏他麻了的腿。
冉玉把腿抽回去放在地上:“嗯,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太明白。”
施呒见多识广:“他们这个时候掏出来,就是看你年轻想要多一些利益,趁着你心软要你退让,这些个东西不是司空见惯?怎么这个时候伤春悲秋上了?”
冉玉凄凄惨惨一笑:“让舅舅见笑了。”
“我只是有些不太明白,在这个陛下身在帝位的时候,说出那一句:礼不分男女之后,在晓,仲,达三学施行之后,还会有这种……”
他想起了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归纳总结之后,十分文雅的说出一句:
“这种前朝遗风。”
管算站起来拍拍他:“你没错。”
乱世只乱了二十年,前朝的那个封建礼教还没有完全散去。
而大武的时间同样只有不到二十年,这时间太短了,有些权利的让渡与相关思想的转变,都是需要时间去沉淀的东西。
他跟冉玉说:“哪怕是在千年之后的时代,这种问题也依旧存在。”
看着冉玉因为他的话陷入思考,管算感觉自己的手有些痒。
尤其是在看见冉玉脑袋边悄悄翘起的那一撮毛之后。
施呒拍掉了他伸出的手:“这是做什么?”
管算拍拍自己后脑勺:“突然想起来一段话,阿玉你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就背一遍,指定不会再有这种疑惑。”
冉玉问他:“什么话?”
管算手往腰上一插,没凳子踩就抬头看屋顶,说:
我就是这样的人,表面上懒散随和,跟众人打成一片,但实际上走一步算十步,心思缜密远超同龄人。
他们也不会想到,平日里跟他们嘻嘻哈哈的我,私下里早已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了呵呵…
我就是这样的人,平时可以和你开玩笑非常随和。
但是如果你触碰我的逆鳞,我就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黑暗。
这种就是童脸狼,表面上单纯天真,实际上圆滑通透。
你不可能算计得了我,因为从一开始你就被我布局了。
我是棋手,而你只是棋子,若你违逆我,你会知道什么是残酷和黑暗。
我从来不缺雷霆手段,也不缺菩萨心肠, 我心中有佛也有魔, 但我把魔深深的封印起来了, 只剩下佛了,
我本想以菩萨心肠面对所有人, 可是有些人非要我把心中的魔解除封印, 那我想问问你们, 当你们面对一个真正的魔现世, 你们还镇的住吗?
冉玉:……
其实,大可不必。
施呒眨眨眼:“谁碰你鱼鳞了又?”
管算微笑回头:“龙鳞,谢谢。”
冉玉捂脸
……没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