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才手拢在袖子里,他一身宽袍大袖,站在堂中,重新开始审视冉玉。
冉玉不给他看,放下手里茶杯打断他:“晏家主,看够了吗?”
晏才笑两声:“管大人意气风发,晏某想起年轻时的自己,不由得生出些许感慨,管大人,勿怪。”
冉玉不给他留面子:“晏家主,少年人意气风发,可也要守官府律法,你晏氏子弟犯案,不交到通州府衙,却交到我这里,是不认识去府衙的路吗?”
“管大人,这件事情没有可以商讨的余地吗?”晏才眼中翻滚着不明的情绪。
“晏家主,这件事情,是你晏家无法无天在先,苦主追究在后,你要商讨,不是和我,是和苦主。”
冉玉上前几步,走到晏才面前:“晏家主,有些话我和你们族中的晏苟说过,现在,我再和你说一遍。”
“晏家府内的女子是怎么来的?姜家的两个小姑娘又为什么在外边占山为王,通州守备又为什么全家一个不留,晏才,不要和我说你全然不知。”
这几天的所见所闻,让人火气有些大。
“可那毕竟是族中子弟无知——”晏才的声音大了些。
冉玉开始有点怀疑他这个家主是怎么坐的安稳的了。
“族中子弟无知?”他重复了一遍晏才的话。
“无知不是可以无视律法的理由,再说了,他们不知道,你们不知道吗?”
“晏氏能有现在这个样子,你敢说,不是因为你冷眼旁观不加以干预的结果吗?”
“凭什么别人家就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凭什么罪魁祸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大富大贵?!”
冉玉的声音也大了些,他有点看不清眼前一群人的脸了。
“所以,晏才,你和我说要做顺水人情,那你在知道族中有人为所欲为的时候,有想过要出手阻止吗?”
“不要和我说你人微言轻干不了大事,你在晏家家主的位子上做了这么久,今天能提着人来找我,先前就提不了人去府衙让他们依律惩处吗?”
冉玉捋捋自己的气:“不要来和我商讨了,晏家主。”
晏才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脚下的声音充斥在了他的耳中,让他突然有些新的感慨。
如果能拿晏氏所有子弟,来换一个眼前的少年人,他们晏家,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冉玉打眼一看就知道这货完全没有愧疚的心理,纯纯是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事情没有做绝,还给人留下把柄的悔不当初。
他觉得自己来见晏才,或许是今天做过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想再给人留脸,转身拂袖而去。
在进行了一番浪费时间的交谈时候,冉玉步履匆匆的往外走。
他想去海魔教还有西洋那里看看,如果时间来得及,顺道拐去王家,拜访一下给他下套的张青张夫人。
这么一想就感觉时间紧张,在廊下急匆匆的往外跑。
不过……要不要把阿算带上呢……
扶散忙活了一晚上,眼底下挂着一双黑眼圈从廊下往过走,看见冉玉衣角飘飘的样子,眯了眯眼。
“哟?你还有会生气的时候?气大伤身~不要气啦,来,告诉我谁这么贱,我去让他尝尝我新研发出来的好东西。”
冉玉转身指指一边叫人过来,把不成器的家中子弟拖回去的晏才。
扶散:……
“他?也不是不行……让我去试试。”
冉玉决定不去找管算,扯住扶散袖子。
“扶散,你认识去海魔教的路吗?”
“认识啊,他们老大有腰间盘突出,还有老寒腿,每逢下雨之前就会提前满城找我。”
冉玉点点头:“行,走吧。”
“你等等等等,我,在晏府忙了半晚上,研究谢师兄的药研究了半晚上,现在还得抽空去给你研究药,给牛马留条活路吧——”
扶散抱着廊下的柱子哀嚎:“全城就我这么一个大夫,你把我玩死了,其他人谁能看病啊。”
冉玉看看他眼下乌青:“扶大夫。”
“嗯?”
“你,可真菜啊。”
扶散放开柱子,指着冉玉“你你你你”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说话怎么跟内谁一样扎人心窝子?”
“之前那个走两步咳三声的人是你吗?要不我研究点药,把你毒哑算了!”
施呒在扶散身后飘出来:“你说,要把谁毒哑?”
扶散:……
他没话说了。
两眼一翻,晕了。
冉玉叹一口气:“舅舅,他还要和我出门来着。”
“谢普这个庸医,怎么教出来一群两极分化的大夫?”施呒摸不着头脑,突然想起来个人。
“我记得,你之前说,有个叫谢不器的,他会看病吗?”
冉玉想了想:“他学的好像是儒家,医家好像不互通。”
“他不是姓谢吗?谢家人,不该都有点什么无师自通的医术底子吗?”
冉玉摇摇头,修改自己出门计划。
“谢家人,也并非是一条心。”
他将叫来人,将扶散送回房间。
然后跟着施呒回书房,跟他讲解现在的谢家。
“受现在谢家家主谢晋影响最深的,就是现在的谢不器。”
冉玉盘盘手腕的串串,和在书案前写东西的管算打个招呼。
“他们都相信有些事情是已经注定了的,在早些时候,对一些天灾做出了预言。”
京华五年的大旱,京华十一年的洪涝,还有京华十五年会有雪灾。
管算试图总结:“神棍?”
冉玉摇头:“不是,后来这些事情真的发生了。”
当时朝野内外都很震惊,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谢晋会以“天命”为理由进入朝堂。
但是这位谢家家主好像就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在京华十六年,进了一趟未央宫。
当时冉玉十二岁,性子沉了些,早就不在未央宫里到处挖窝窝了。
也就因此,他没听见那一天承天殿里发生了什么,他爹后来对此也是只字不提。
一问就说:“天机不可泄露。”
然后忽悠当时的冉玉去在冉府继续挖窝窝。
后来挖出来了他的私房钱,被施芜收拾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