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寒光破空而来的瞬间,阿鹅的瞳孔骤然缩紧。
他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但他知道,“冉玉”不能死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
以后有无数的人都在等着他,所以,这个地方,绝对绝对,不能是他埋骨之地。
他暗自庆幸自己见过以后的玉,于是就有拼命保全冉玉的想法。
不是庆幸见过冉玉,而是庆幸自己见过他,所以现在想要拼尽一切般的护着他。
他猛地撞开冉玉,自己却因惯性踉跄半步。
好像,这个地方,他所认识的人,就仅剩了一个玉一样。
又是一抹寒光。
刀刃擦着他的袖口划过,布料撕裂的声响混着枯叶簌簌落下。
“西北角树上!”
小京低喝一声,手中短弩已对准林间暗处。
箭矢离弦的刹那,却见树影晃动,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跃向另一棵古木——对方显然熟知地形。
冉玉后背紧贴树干,呼吸微乱。
他垂眸瞥见脚边被风卷来的半片焦黑布条,瞳孔一颤——与昨夜庙宇废墟中残留的织物如出一辙。
果然,火不是意外。
“冉少爷,退不得。”
小京反手甩出三枚铁蒺藜,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林间炸开:
“他们封了退路。”
话音未落,薄雾中忽有银铃轻响,原本凝滞的雾气竟开始逆风流动,裹挟着刺鼻的硫磺味扑面而来。
冉玉突然按住腰间玉坠。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临行前沈姐姐的话:
“若遇逆风局,便碎玉求变数。”
他指尖发力,玉坠裂纹蔓延的瞬间,东南方陡然传来马蹄声。
林间攻势骤停。
浓雾深处,有人轻笑:“你的狗倒是来得快。”
马蹄声裹着尘烟逼近,林间雾气被冲散一角。
十余骑黑甲卫踏破暮色,为首之人银鞍白马,手中长枪寒芒吞吐如蛇信。
“安爻巡防营在此!”
安爻?
所有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疑惑。
但情况紧急,由不得他们多想。
这喝声震得落叶纷飞。
可那黑影刺客非但不退,反而尖啸一声,硫磺雾中骤然炸开数团幽绿火球。
莫福一把扯下外袍罩住冉玉口鼻:
“火里掺了迷魂散!”
话音未落,小京已旋身掷出腰间酒囊。
烈酒泼洒的弧线撞上绿火,竟在半空燃起一道紫焰屏障。
冉玉趁机捏碎玉坠最后一片残角。
玉粉飘散处,东南方忽有笛声裂空,惊起群鸦乱舞。
一匹枣红马自断崖跃下,马背上绯衣女子金铃缠腕,扬手便是三道银梭直取刺客头领眉心。
“阿玉?!”
“沈姐姐!”
冉玉眼底乍亮。
他自出生起见到的沈净就是温温柔柔的和气样子,就连训沈决的时候都带着莫名的和婉。
但沈净是和她父亲上过沙场的。
虽然他没见过,但他听过。
就连现在的安昌城里,都会有人时不时的谈起她当年的风姿。
沈净却并未看他,银梭在距敌三寸时诡异地折返,钉入东南方古槐。
树皮剥落的刹那,藏匿其后的铜镜阵列轰然显现——方才的逆风硫磺雾,竟是靠这镜阵折射阳光催动!
刺客头领见机关被破,忽地撕开前襟。
胸膛上狰狞的狼头刺青让安爻卫兵齐齐勒马:“北兰狼骑?!”
浓雾深处传来一声鹰唳。
沈净金铃骤响,厉喝却朝着安交人马:“拦住那只鹰!它爪上绑着——”
迟了。
灰影冲破紫焰,爪间铜管在夕阳下划出一道血线。
沈净眸色一沉,金铃再响,银梭如流星追月般疾射而出。
然而那鹰似有灵性,竟在半空一个急转,避开了致命一击。
“追!”
安爻巡防营的将领大喝一声,数名骑兵张弓搭箭,箭矢破空而去。
然而,灰鹰已飞至林梢,箭矢纷纷落空。
冉玉望着远去的鹰影,心中隐隐不安。
他低声问道:“沈姐姐,那铜管里是什么?”
沈净收回银梭,眉间凝霜:“北漠狼骑的密信,若让他们传出去,安昌跟北兰的局势将更加复杂。”
小京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冷笑道:“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安然回城。”
莫福握紧短弩,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此地不宜久留,刺客虽退,但难保没有后手。”
沈净看看冉玉这一群人:“阿玉你没事吧?”
冉玉摇头。
沈净点头:“嗯,没事就好,我派人把阿决送回去了,你怎么办?要跟我追吗?”
她摩挲着下巴:“有没有人在回去的途中埋伏,这件事情连我也确定不了,但是;你要是和我一起追上去,一定会中埋伏。”
“嗯,听起来好像很危险,但实际上——”沈净拉长了声音,等人去问他。
果不其然,她带着一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的味道成功的钓上来一只鹅。
阿鹅很急迫:“实际上呢?”
沈净微微一笑:“但实际上,也很危险。”
她看啊看:“这位先生有些眼熟,是阿玉的朋友吗?不知道怎么称呼?”
冉玉说:“我和你一起,叫他阿鹅就行,然后,福爷爷跟他要一起回安昌。”
阿鹅不想听:“我不听。”
冉玉说:“也行。”
他叮嘱莫福和他带来的人:“我和阿鹅跟小京一起,去追前来刺杀的人,沈府护卫和我们一起行动,安爻的人……”
他顿了顿,看向沈净。
沈净点头,翻身上马:
“好,那阿玉,你随我走。安爻的人马会护送我们一程,但接下来的路,得靠我们自己。”
她问阿鹅:“这位先生会骑马吗?”
“略懂。”
“行,牵两匹马过来!”
冉玉没有犹豫,翻身上了沈净的马背。
枣红马一声长嘶,朝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安爻的骑兵紧随其后,形成一道护卫屏障。
林间的风再次恢复了节奏,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刚才的厮杀只是一场幻觉。
然而,空气中残留的硫磺味和焦灼的气息,提醒着他们刚刚经历的凶险。
行至一处岔路,沈净忽然勒马停下。
她侧耳倾听片刻,低声道:“先等等,前方有埋伏。”
小京挑眉:“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