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林府的刘管事匆匆赶来,手中提着一盏灯笼,昏黄的光线映照出他略显焦急的面容。
“刘管事,此人翻墙闯入,形迹可疑,定是盐商派来的奸细!”
一名暗卫上前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慨。
刘管事眉头紧锁,目光在张武身上打量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你是何人?为何闯入我林府?”
张武喘着粗气,连忙说道:“刘管事,我是京城贾琮伯爷的心腹张武,我家伯爷护送林姑娘南下,特命我前来向林大人通报情况,还望刘管事通融通融,带我去见林大人!”
刘管事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目光中多了几分凝重:“贾伯爷?你可有信物?”
张武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双手递了过去:“这是伯爷给我的令牌,还请刘管事查验。”
刘管事接过令牌,仔细端详了一番,神色稍缓,却依旧面露难色:“张兄弟,不是我故意为难你,实不相瞒,大人如今病得极重,已然昏迷不醒,怕是见不了你。”
“不过大人有一位得力幕僚,足智多谋,知晓大人一应事务,我这就带你去见他,你有什么事,与他说也是一样。”
张武犹豫了一瞬,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他点了点头,神色中带着几分无奈:“那就麻烦刘管事了。”
刘管事微微颔首,转身带着张武穿过曲折的回廊,七拐八绕,来到一间偏僻的书房。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一位身着长袍、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子。
他正伏案疾书,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目光如炬,落在张武身上。
“齐先生,这位便是京城贾琮伯爷的心腹张武,说是有要事相商。”刘管事低声介绍道。
张武没说话,神色谨慎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异常后,才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封用火漆严密封存的密信,双手递向齐先生。
齐明哲接过信,注意到火漆上绥远伯专属的印记,心中一凛,当即明白这封信的分量。
齐明哲陷入沉思。他看向张武,声音低沉:“张兄弟,你此番冒险前来,辛苦了。刘管家,先带他下去休息吧。”
张武抱拳说道:“齐先生,不知林大人如今病情究竟如何?”
齐明哲神色一黯,目光中带着几分忧虑:“林大人的病情不容乐观,已经昏迷多日。”
“怎会如此。”
张武有些惊讶,眉头紧锁,随后道:“不知是否方便让我拜见一下林大人。”
齐明哲目光闪烁,沉吟片刻后,缓缓摇头:“林大人目前病情严重,不便见人。张兄弟还是先跟着刘管事下去好好休息下吧。”
他说完,给了刘管事一个眼色。
刘管事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做出个手势:“张兄弟,请吧。”
张武无奈,却也只能跟着刘管事离开。
待两人脚步声远去,齐明哲迅速起身,将贾琮的密信小心收好,轻手轻脚地走出书房。
他的动作极为谨慎,仿佛生怕惊动了什么。书房外的回廊上,烛火摇曳,映照出他略显凝重的面容。
他穿过几条回廊,绕过花园,来到一处偏僻的小院。小院静谧无声,只有几株松柏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齐明哲在院门口稍作停留,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推门而入。
院内的陈设简单而雅致,几盆兰花在墙角静静绽放,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只见林如海端坐在榻上,虽面色略显苍白,但眼神清亮,全然没有病入膏肓的虚弱模样。
“大人。”
齐明哲恭敬一礼,声音低沉而稳重。
林如海抬了抬手,神色关切地问道:“明哲,刚刚外面似乎有动静,可是发生了何事?”
齐明哲上前一步,神色稍显凝重:“大人,是京城绥远伯的心腹张武深夜翻墙潜入府中,被暗卫发现后起了冲突。我见他持有绥远伯的令牌,还带来了伯爷的密信,便将他暂且安置了。”
说着,齐明哲从怀中掏出密信,双手呈上。
“琮哥儿?”
林如海接过密信,迅速展开阅读,随着视线在信纸上游走,他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一丝喜色跃上脸庞,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信纸,仿佛在确认这封信的真实性。
可很快,林如海的神色又转为凝重,陷入了沉思。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眉头微蹙,显然是在琢磨信中的内容和当下复杂的局势。
片刻后,林如海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若有所思,随后唤来齐明哲,在他耳边轻声吩咐。
齐明哲躬身倾听,神色专注,不时点头应和。
待林如海吩咐完毕,他低声应道:“大人放心,属下这就去安排。”
林如海微微颔首,目光深邃如潭,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此事关系重大,务必谨慎行事,切不可走漏风声。”
齐明哲郑重其事地点头,随后转身离去,步履轻盈却稳健,仿佛一只夜行的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林如海目送齐明哲离开,随后缓缓坐回榻上,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密信,目光中透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低声喃喃:“琮哥儿此举,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只是这扬州城的水,远比他想得要深啊……”
林如海起身走到窗前,推开半掩的窗棂,夜风拂面,带来一丝凉意。远处的天际隐约可见几颗孤星闪烁,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林如海凝视片刻,忽然轻叹一声,低声自语:“风雨欲来,也不知我还能撑多久……”
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屋内悬挂的一幅黛玉儿时的画像上。
画中的黛玉粉雕玉琢,眉眼间尽是天真烂漫,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
那时的她,无忧无虑,笑声能点亮整个屋子。
林如海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他拖着病体,一步步走近画像,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上那熟悉的眉眼,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远方的女儿。
“玉儿,爹爹怕是见你的日子不多了。”他声音哽咽,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窗外,风愈发大了,吹得树枝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