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桑一晚上都在计算数据,怎么算都是错的,急得她头发都掉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数据问题,天就蒙蒙亮了。
来不及补觉,她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踉踉跄跄爬出被窝。
挂着熊猫眼就开始杀猪。
就这样,时间在杀猪和学习中快速溜走,一眨眼就到了放假的时候。
俞桑提着一包沉甸甸的东西,背着铺盖回家了。
路上遇见上次送钱的公安,他塞了五毛钱给俞桑,拔腿就跑。
拎着大包小包还背着东西的俞桑:“……”
这是看她拿东西追不上,故意的吧?
赶牛车的大伯笑着道:“他这是一直记着你给他的红薯粉呢,当公安的就这样,牢记不能拿老百姓的一根针一根线。”
俞桑敬佩感叹道:“没有他们哪有咱的安稳生活啊。”
一路上和大伯唠嗑,时间过得飞快。
不一会儿,就到东风大队了。
俞桑给了车票钱,拎着东西直接去小筛子家。
崔锦屏在编箩筐和簸箕,一堆竹条堆在地上,她的手指很灵活,竹条在她手上就像活了过来。
乖巧柔顺的变成了结实牢固的箩筐和严实密缝的簸箕。
俞桑敲敲门,打招呼:“崔姨,我来了。”
崔锦屏抬头惊喜道:“小桑,你回来了?快进来坐。”
俞桑拎着东西进去,放到灶台上。
出来和她坐一块儿,拿起竹条尝试编东西。
“崔姨,土布卖了六块三,全给你换成吃的了。”
崔锦屏停下手里的动作,“小桑,你应该留一点儿,你帮我这么多我真的很过意不去。”
辛苦一个小姑娘给她跑上跑下,还把东西从城里带回大队,她内心很复杂。
想起她给俞桑准备的一块儿土布,崔锦屏扶着桌子站起来,跛着脚慢慢挪去屋里拿东西。
她抱着一块儿草绿色的土布出来,递给俞桑。
“崔姨,这我不能收。”俞桑连忙推回去。
一块土布需要耗费很多精力,崔锦屏腿脚不方便更辛苦。
崔锦屏把东西塞进她怀里,温柔看着她。
握着俞桑的手道:“小桑,你听崔姨说,这是我的一番心意,如果你不收下我以后不敢再让你帮忙了,我会内疚的。”
“这块布不是最近做的,是我的嫁妆,我一直找不到适合你的颜色,前两天找东西的时候翻到它,一眼就觉得配你。”
那种蓬勃顽强的生命力,积极向上的乐观心态,让人一看就觉得喜欢。
她用布在俞桑身上比划,满意的笑了。
“这颜色就是衬你,好看!”
俞桑在崔锦屏的软磨硬泡之下,只能收下那块绿色土布。
和她聊了一会儿,俞桑就走了。
当天晚上,俞桑在饭桌上说了明天有事情外出,可能后天才回。
李金花知道闺女有事瞒着她,但她没说话,只是在吃完饭后去灶台烙饼准备了一些吃食。
俞国盛去找俞卫国,把他爸的私房钱两块一毛三全薅走了。
他把自己才捂了没几天的五块钱找出来,准备拿去给俞桑。
俞寻安趴在床边看他拿钱,眼睛一转去二哥的破鞋里掏出了自己藏的两毛钱。
“大哥,给桑桑!”他把钱递过去,认真道。
俞国盛闻着那股带臭脚丫气味的两毛钱,嘴角不住抽抽。
“不用了,你留着买糖吃吧。”
带着脚臭味的两毛钱,小妹应该不想要。
“为啥?这是我的心意。”俞寻安皱着小眉毛。
他瘪瘪嘴:“大哥你坏!我自己拿给桑桑!”
说完,他直接跑出去找俞桑。
俞国盛:“……”
鼻尖仿佛还残留着臭味,他深深叹了口气。
为小妹默哀两秒钟。
下一秒,屋外传来声音。
“我不要!我不要!!!”俞桑拒绝的崩溃声在院子里回荡。
俞寻安扯着小嗓子:“你要!你就要!”
两人争吵不断,时不时夹杂着俞桑的尖叫声。
俞国盛只能拿上钱去给小妹解围,再不去,小妹要被气哭了。
俞桑真的想哭,谁家好人把臭脚丫味的钱举你脸上?
要是别人,俞桑早送他两脚打个半死,偏偏这人是缺心眼的俞寻安。
被骂了还执着举着两毛钱:“桑桑,我的钱给你买饼吃,你就拿着吧。”
他模仿大队上老人家的语调:“你乖啊,别调皮,快收下。”
俞桑继口水花生、冬瓜条吻后再一次裂开了,她无力蹲在地上捂脸假哭。
这是啥人呀?
专门来克她的吧。
李金花一门心思烙饼,对于两人的争吵没注意,她切了一点腊肉做馅,甩着胳膊拿着勺子风风火火的。
俞卫国在屋子里哭泣自己的私房钱,听见闺女的声音就准备打小孩儿。
结果被俞国盛抢先一步,他拍了俞寻安屁股一巴掌。
呵斥道:“你瞅瞅,你把姐姐弄哭了!赶紧道歉!”
俞桑故意颤抖肩膀哭的更大声,把俞寻安吓到了。
他手忙脚乱安慰人:“桑桑,你别哭了,我错了。”
俞国盛抓住他拿钱那只爪子,把他往水缸那边推。
“把钱放回去,去洗干净手,姐姐就不生气了。”
俞寻安将信将疑跑回屋子放钱,又冲到水缸边舀水洗手。
俞桑可算松了口气。
“小妹,这点钱拿着,在外面办事记得吃饭。”俞国盛把钱塞她兜里。
按住她的手:“别还给我,哥没出息,没钱支持你,这里虽然少但是也是我的心意。”
他第一次埋怨自己的不争气,如果当初坚持把初中读完,会不会好点。
他摸摸俞桑的头,“哥会努力干活儿,最起码让你能吃饱。”
他从俞桑回来后一直拿满工分,就是想要年底多分点钱多分点粮,让俞桑能够吃饱。
俞桑不再推辞,抱着俞国盛的手臂撒娇:“大哥真好,以后你肯定也能找到工作的。”
全家为了她忙碌了一会儿,准备完东西才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俞桑去找大队长开了介绍信就出发了。
南平县距离东风大队所在的红昌县隔了两个县,不远但是也不近。
她用锅灰掺着黄土洗脸,整个人黄不拉几的,穿着打了厚厚补丁的衣服配上一个烂布头,走在路上都没人理。
她淡定背着一个臭烘烘的大麻袋,在售票员的黑脸下坐到座位上。
“你的臭麻袋别弄到座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