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之人将将喊出了一声“你——”,就被姚骞一手握住他举着短匕的手腕,另一只手把一个玉米棒塞进了他的嘴中,挡住他的拳头,将手腕扭到身后,短匕落地的瞬间被姚骞踢到鸡窝里,迅速抽出他的腰带绑了起来。一连串的动作像做了几百遍那么熟练,惊得林大明差点忘了被绑的是自己。
院外忽然传来一声怪异的狗叫,姚骞将领头的推倒在残雪堆里,箭一般飞到大门柱子后,江汉源将手里没捆好的人往门后墙下拖,那人嘴里塞着“呜呜”地叫,被江汉源在肩侧砍了一手刀,软软地跌坐在地上。胡清更狠,一把将手里的人推到井边,那人脑袋磕在井沿不再动弹。
等院外三人带着火气踏进大院门槛时,映入他们眼帘的就是一地鸡毛,外带一只不知谁的鞋子。
为首的魁梧汉子脚步一顿,看到了水桶后伸出的一条腿,腿上的裤子颜色与他们的相同,心生疑窦,端起步枪放慢脚步往里走,“林大明?”他低声呼唤的时候,对左右俩人使个眼色,让二人端枪走在前面。两人虽有点胆怯,但老大的话不听后果严重,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脚步放的又小又慢,脑袋左右两边不停转。
柱子后面的姚骞用手臂狠狠勒着林大明的脖子,谁知他也是个狠角色,身体突然往下一滑,脚边的木锹倒地发出“噔”一声清亮的响动,前面两人迅速往声响源头转过来,姚骞索性把林大明推过去撞到一个怀里,另一个用脚踹开。与此同时,另一边胡清和江汉源举着枪对准一直没有走出门檐的魁梧汉子。那人一看来者人多势众,转身就要跑,对上了门外陈冰森冷的目光和黑洞洞的枪口。
地窖里,胡清和陈冰把十名兵痞捆的结结实实,嘴里不是塞得小孩破鞋就是尿布,熏的兵痞“喔喔”抗拒。二人爬出地窖,就看到几只狗凶神恶煞般围了一圈,姚骞指着地窖对宁娃说:“不用出屋,在屋内盯着就行,它们叫了,你再出来!”
宁娃点头,“放心吧,我会盯好的。”
“我们走了就赶紧把门栓好,照顾好熊先生。”姚骞又嘱咐一句。
“不可伤及无辜!”熊先生在屋里隔着一条门缝吩咐姚骞。
“您老放心吧,我们为的是救人,不是杀人!”姚骞转身朝着门口与他对望,熊先生越过姚骞头顶望了眼远处,关上了门。
姚骞回首对等候在旁的四人歪了歪脑袋,一道带着武器从后门离开了私塾。循声从混乱较大的地方下手,借审问得来的消息和地形的便利,五人默契合作,将分成四组的“强盗”逐个蚕食,打了一场漂亮的麻雀战,到傍晚共捉了33条“害虫”,绑到了私塾的地窖和柴房里。
姚骞从熊先生房里出来,看到胡清从宁娃手里夺下水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宁娃,“口渴?哼!将死之人有什么渴的!你当咱这是刑部牢房,临死前还给吃顿饱的?”看到姚骞过来,转而面向姚骞喷唾沫星子,“哎,大姚,看看你家的宁娃,说强盗快晕过去了,要给他们喂水!逗不逗?善心发大了吧?这些是什么人?打砸抢的畜牲啊!”
胡清在一旁指天指地大发雷霆,宁娃一脸羞愧地垂着头不说话,江汉源不欲场面更加难看,走到宁娃面前挡住胡清的视线,“咱不是还没审完吗?喂点水让他们多透露些消息,免得个个跟活死人似的。”
胡清转圈看陈冰、艾小米和姚骞都保持沉默,完全就是支持宁娃和江汉源的意思,心里更加气闷,话语里带着火星:“你们不说话,意思是赞同这么干吗?”陈冰和艾小米看了看他没否认,他盯着姚骞问:“那会儿你说不能开枪,怕打草惊蛇、怕伤及无辜,现在蛇都抓了,也不用开枪,一人一刀让他们死的痛快又安静,咋样?”
姚骞看着他没开口,自顾自思考着。
艾小米把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看了看胡清,目光对着姚骞回答胡清:“他们肯定是要死的,但不是现在。”
“那是何时?”胡清问着,又扫了一遍四人。
姚骞往宁娃身侧靠了靠,手搭在他肩膀上歪着脑袋说:“先不用管他们,饿两顿就老实了。你带钱了吗?”
宁娃乖巧地点头。
“去给哥哥们买点热乎吃的,送到东边教舍,记得问问先生和杜大娘吃什么。”低头看到宁娃一脸犯了错的不安模样,勾勾嘴角:“去吧!路上当心点!”
宁娃应了一声,朝熊先生的屋子走去。
“走!咱们去那屋说话!”暼了眼四人,迈开步子朝东边的厢房走去,江汉源三人很自然地跟了上去,胡清扫了眼柴房门口的两条狗和角落里地窖口守着的两条狗,舒了口气,朝四人走去。
姚骞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小长凳上,对陆续进门的四人喃喃细语:“这是我小时候坐过的位置。”
四人闻言面面相觑,眼里都有讶异。
“坐了没几天,就成墙外偷听了,因为我没钱交束修。”姚骞偏头看着窗外越来越暗淡的天光,窗框下有一个拇指粗的小洞,尽管用纸团堵住了,还有一丝微弱到可以忽略的光投进来。“我也是穷苦人出身,比你们都不如的那种穷,我哥是在前不久才找到我的。”
听着姚骞的过去,江汉源轻声坐在了姚骞身边,艾小米和陈冰坐在了前排,胡清则靠墙站在姚骞另一侧。
“我现在会的、拥有的,都是在找到我哥后开始的,以前就是穷小子,讨吃鬼。”姚骞目光落在挂了蜘蛛网的房梁上,“在这里也是边干活儿边偷听,才学了两年。”轻描淡写的口吻,令四人心里不免沉重起来,他们谁也没说话,垂着头各自沉默。
“当初从山里出来你们问我打算时,我没有说太多,不是因为我不说,而是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能干甚。”姚骞扭过头对着江汉源说:“你们都是我兄弟,愿意听我几句是看重我,我都懂。”
江汉源感受到他的视线,对他微微颔首,拍了拍他肩膀。
姚骞继续坦诚相待,“这么远跑来找我,更是对我寄予厚望,我铭感五内。”和胡清深深对望一眼,胡清眼里的激愤彻底挥散。
“这几日没有给大家个准信,不是因为我们没有起事的念头,而是没有计划,或者说没有把握,不敢轻易拉兄弟们一起跟我刀山火海,毕竟,都是有父母亲人的,我,担不起,后果。”姚骞语气滞涩。
胡清一时情急,身体朝着姚骞倾斜,解释道:“我们不——”却被姚骞伸手制止。
“不止你们,”他眼神深切地和四人一一对视,“还有日后跟着我们共事的所有人,都是我要负责的人。”
一句话,又令气氛沉闷下来。恰好门上传来“咚咚咚”的叩击声,宁娃推开门,端来一大托盘,托盘上摆着五个大碗。他走到最近的桌边开始摆碗,“杜大娘知道你们饿了,先做好了疙瘩拌汤,你们先吃着,我再拿点咸菜和玉米馍。”
江汉源左右瞟了眼几人,率先起身往过走,“吃吃!趁热吃!”
姚骞回过神问宁娃:“你吃了吗?”
“我的灶房留着呢。”宁娃回完话,对姚骞点点头转身又出去了。
陈冰两步跨过去,抓起一把筷子开始一双一双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