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哨官等人踏着寒霜沿着来路加快脚程往回返,走了将近一半路,看到前面有穿着同样军服的人,待对方到了跟前,发现是一营营长沈文等人。
沈文拦住哨官几人,声称他们受团长指派,是专门替哨官前来接管矿区的先遣队伍。哨官见沈文先挑明了煤矿一事,相信了沈文的话,急忙汇报了交战过程及死伤人数推脱罪责。沈文代团长传达了口头训诫,命哨官保住矿产,将功补过,众人一同向矿山折返。
路过一片灌木茂密的丛林时,望见远处有一头受伤的小鹿,饥肠辘辘的哨官几人想围猎捕获,好给肚子加点油水。见几人奔波一夜,又经过一番血战,沈文未加阻拦。
十来个汉子脑子里想着能长命百岁的鹿肉,小心翼翼围了过去,却被突然从密林里窜出来的三头雄鹿顶飞,其中最惨的便是被鹿角刺穿心脏的哨官,当场倒地,没哼出一个字咽气了。其他人被他的惨状吓得逃走,不仅忘了掏枪,还忘了收拾兄弟的尸体。沈文等人更是心有余悸,见密林透着诡异不敢深入,绕道远离了仙兽的老窝。
一直坠在队伍最后的曹宏奇佝偻着身躯,回头瞟了眼密林,继续跟着队伍赶路。
沈文和曹宏奇赶到矿洞时,姚骞正在给骑兵团士兵发钱,拿到银元的骑兵团士兵对官衔更高的沈文言听计从,曹宏奇体谅他们累了一宿,带着他们收拾矿洞做饭休息。
而云彦派来的人,姚骞安排他们悄悄换上骑兵团的衣裳,守在了矿山外围。晌午前,江汉源带人拉了两车粮食肉菜及大夫赶来,这下骑兵团的人更不想走了。
对于原来的矿工,大夫初步治疗后,开了药方,身体好的矿工便拿钱和药方离开了,动不了,曹宏奇请骑兵团的人代为照顾。和曹宏奇一起来的沈文,是曹宏奇的合作多次的帮手,这次也是为了日后的发展而来。曹宏奇告诉姚骞,他俩的真实关系骑兵团无人知晓,因为他俩为了避人耳目基本不在人前搭话,甚至给别人制造了敌对的假象。姚骞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这让曹宏奇深受感动,全力配合。
矿洞里有了曹宏奇操心,姚骞便忙着处理外面的尸体,他们把新府军外衣鞋子扒了,以便不时之需。掩埋中,发现少了一些尸体,其中既有新府军的,也有骑兵团的,令人匪夷所思。仔细勘察时,还是沈文发现了端倪,他将姚骞悄悄带到了一处血迹附近,二人眼神交汇,看到了彼此难以掩饰的惊惧。
为了不扰乱众人,姚骞不动声色叫来陈金秋,果然,他发现陈金秋也是满目惊惶不安,来来回回反复察看着周围,在朝着一边倒下的草杆叶子上,有明显被拖拽后留下血迹,还有一些动物的足印。心里纠结良久,陈金秋不得不跟姚骞道明自己的判断,即附近有猛兽拖走了一些死尸。他真的很焦灼:这些家伙,何以这么着急?!饿死鬼投胎嘛!?这不是给他出难题嘛!万一花夫人让他把死尸寻回来或者找出偷尸的兽族咋办?!
陈金秋的担忧注定白费了,此刻的姚骞并不在乎少了几具尸体,他的神思集中在另一件久远而难忘的事,赫然就是联山上谣传过的几十副骨架,今日,奇异地解开了他的疑云,那些尸骨与野兽有莫大的干系,谣言从来不是空穴来风。望着一望无际的苍茫大地,姚骞不免为隐藏的、未知的一切心有惶惶。
让姚骞看到这一幕,出乎了云彦的意料,这事算是他默许的,就像黑豹子说的那些尸体被它们吃了,比被虫子吃了益处大多了,而且时间越久越不新鲜。只能怪这帮没开智的家伙操之过急,留下了那么明显的痕迹。云彦的目光从布置军事防御挖沟壕设陷阱的姚骞等人身上收回,瞪了眼旁边的黑豹子,黑豹子低下头前爪抠紧冻的结实的泥土,尾巴贴紧了臀骨。
另一边的赤狐以兽语问:“花将军,下一步我们要如何做?”
云彦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一身长而密的毛发在阳光底下更加威武雄壮,令人不敢直视。“他们埋掉的那些,刨的时候隐蔽点,别再引起人类的注意。”云彦用兽语说,语气冷的掉冰渣。
赤狐、黑豹子诺诺连声。
“走吧!”云彦转身离开了矿山顶部。
变成人形的云彦和赤狐在通往王家角村的路上,再度遇见了雪狼常平。
天光只留一线之时,驻扎在隔壁县城的新府军参领指挥所里,最高指挥官赵参领正在沙盘前推演。两名新府军拖着残躯连滚带爬翻进指挥所的门槛,用最后一口气禀报完矿山被夺的消息,光荣牺牲了。
赵参领气的说不出话,一把掀翻了沙盘,他本来还在谋划如何报复骑兵团抓了他的手下、搅了他的好事,如今还谋划个屁,直接干就完了!
陪同的副参领出言拦住盛怒着要拔营出击的老大,分析道,矿山如今一定是严防死守,甚至设下陷阱等他们去跳,反而是骑兵团驻营兵力空虚,他们不如来个直捣黄龙,釜底抽薪抓高苓。
赵参领简单思忖后深以为然,于是当天夜里集结一大半兵力约一千人去奔袭骑兵团。
矿洞里,挖了一天工事的姚骞,终于躺在了新搭出来的木头拼成的床上,连轴转一天也就后晌被宁娃压着睡了一个时辰,这会儿累的腰腿胳膊都感觉不到存在了。虽然过程中偶有意想不到的变故,好在总体都算顺利,可没想到地冻的太硬,挖坑比打仗还累。也不知李八子把胜利的消息传给云彦了没有,按照他的预料,他还有好几天不能回家,唉,又想家——里人了。脑子里想了一堆杂七杂八,姚骞打起了咕噜。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给自己捶背,他高兴地翘起嘴角,感叹云哥真好,知道他累坏了。可又感觉不对劲,鼻子里嗅到的味道不是云彦身上的,他不乐意地睁开一点眼皮,看到宁娃正在拍自己肩膀:“公子!公子!醒醒!”
看到宁娃焦急的神色,姚骞登时清醒了,支起上身,用暗哑的声音问:“发生什么事了?”
宁娃半蹲在姚骞腿边,低声说:“陈金秋带了只老雕来,说是有东家的消息。”
姚骞眸光一亮,腾地站起往外走。
到了一个更小的矿洞里,看到陈金秋胳膊上架着一只老鹰,昏暗的灯光下,那双鹰眼正直视着自己。
没等姚骞走近,陈金秋从老鹰腿上解下一个绑着细绳的指节大小的纸卷递过来,低声说:“公子,这是东家给您的密函。”
姚骞拆绳结的时候脑子溜了个弯:密函?呵呵呵,说书先生用的词汇吧?展开纸卷移到油灯下看着那几行字迹熟悉的小字,神情一点一点变凝重,一双眸子同鹰眼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