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历史发展的任何阶段,物质生活或肉体需要的生活本身都不能给人们带来满足。人类似乎从来没有长久地感到心满意足过,人类容易对自己的幸福熟视无睹,忘记幸福或认为它是理所当然的,甚至不再认为它有价值。
对许多人来说,即使是最强烈的快乐最后也会变得索然无味,失去新鲜感。只有体验了失去、威胁、困扰、甚至是悲剧的经历后,才能重新认识到它的价值。
每个人对于幸福的定义都有不同,但幸福的共性特征之一就是近在眼前而又不可得地努力追寻和竭尽全力之后得稍纵即逝地获得体验。不能得到是遗憾,容易得到反而不会珍惜,就像驴子头前挂的胡萝卜,没有就不幸福,有而不得也不幸福,只有近在眼前可看而偶尔又可以触碰得到才会有幸福的体验感。
简单说来,人类很难拥有幸福感。或者说,幸福感是追寻的过程,得到的瞬间。而一直拥有的需求满足会被逐渐淡化成理所当然的没有价值,只有等失去之后才会懊恼和遗憾。
方欣怡和丐帮中的老人都是这样的人类。老人是因为失去了太多曾经拥有的东西而失去了幸福的感觉,方欣怡是因为还没有得到可以失去的东西而孤独寂寞。他们现在唯一的幸福感就是追求别人的认可,来自熟人、同类的认可,来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的认可。所谓追求成功和获得金钱只是被认可的一种标准和工具而已。
公元2051年3月24日。元宇宙内的天空格外明亮,比现实世界的天空更加明亮。薄薄的云彩像白色的棉絮一样点缀着蓝天的角落。当空的太阳稍稍偏西,把大树的影子稍微拉胖。
丐帮全员二十四人全部到齐,散落在大树的周围。每个人都梳洗得干干净净,穿着得整整齐齐,只有或站或蹲的姿势和随意选择的位置让整体上看起来有些凌乱。这些凌乱夹杂上喜笑颜开的喜悦,就变成了另外一番画面,一幅幸福的艺术画面。
堂主洪阳卷起衣袖,赤裸着黑红的小臂,双手拿着两卷剧本纸页冲天举起,大声地,激动地,挥臂宣讲道:
“新剧地拍摄圆满结束!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配合!感谢张小花帮主!感谢田知许导演!感谢两位长老!感谢……”
洪阳热情澎湃地演,一连串的感谢还没说完就被无情打断,打断演讲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几位蹲在树荫下的老乞丐,以李雷打头,一起大声地止住了洪阳声嘶力竭地呐喊感谢声。
李雷抱着双臂大声嚷嚷:
“洪老弟,新剧名字叫啥啊?”
跟着一起起哄应和的也七嘴八舌地嚷嚷到:
“对啊,新剧叫什么名字啊?”
洪阳捋了捋小臂,满脸兴奋的潮红褪去了些许。手背在额头擦了擦,一脸无奈地看向背靠另外一棵大树的张小花,嘴巴蠕动着像是在祈求,可惜嗡嗡嗡的嘈杂交流声掩盖住了洪阳的求助声。
张小花摸着胡须对洪阳点了点头,似乎是回应也似乎是鼓励。
得到信心鼓励和加持的洪阳,大声地咳嗽了几下,见效果不明显。又站到了一把椅子上,双手使劲地拍打了几下。
老乞丐们的吵闹声低了下来,都抬头看向烈日下炙烤的洪阳。
洪阳见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才大声说到:
“新剧的名字还需要大家群策群力,最后由帮主定夺。大家这样吵吵闹闹的不成样子,我看不如这样。
大家每人都起一个名字,最后由帮主定夺,如此可好。”
公园里,树荫下,原来嘈杂的吵闹声没了,只有一个个单独地发言。
田知许看着一帮原来跟老流氓和多嘴妇女一般的乞丐们,突然变成胆小谨慎的小学生样子,内心一乐,笑容也绽放到苍白的瘦脸上。田知许拿起脚边的扩音喇叭,碰了碰张小花的胳膊。
张小花拿起扩音喇叭,走到站的直溜溜,结结巴巴发言的王卫红身旁。拍了拍王卫红的肩膀,笑着用扩音喇叭说到:
“瞧你们一群没出息的样子,私下各个都能神吹海侃,单独发言又都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得,没有一点出息。”
张小花拿着扩音喇叭,沿着树荫的边缘踱步一圈,给每一位帮众都来了一个排肩的礼仪招呼,然后走到唯一站在烈日下的洪阳身旁,左手搂着洪阳的肩膀,右手拿起扩音喇叭开始说话:
“新剧拍完了,这是大家的功劳。至于以后的流量和反响那是以后的事情,我们现在就两件事:
一是庆功宴,大家辛苦了三月,也该好好的犒劳犒劳自己了。
二是新剧的收尾工作,也就是起名和剪辑。
起名我们就按洪堂主的意思办,方法变一变,每人用纸写一个名字交给我,最好署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由洪堂主和田导演各自选取一个自己中意的新剧名字,我再从剩余的名字中抽取三个,算是命运选择的名字。最后这五个名字由大家一起投票定夺最终的新剧名称。
至于剪辑的事情,大家就踊跃报名,最后由我指定报名后的两个人负责剪辑就是。人太多,七嘴八舌的主意随多,但也影响剪辑者的决策。所以两个就够了。”
张小花把扩音喇叭从面前挪开,擦了擦被太阳晒出的汗水,拉着洪阳来到树荫下。然后把扩音喇叭丢到地上,看着蹲在地上的李维汉继续说到:
“李长老,领几个兄弟去买些烟酒饭菜过来,让大家乐呵乐呵。”
张小花又拍了拍洪阳的肩膀,说到:
“洪堂主,你带几个人负责把设备和道具搬回仓库。”
事情在张小花三言两语的安排下变得井井有条,忙碌的人还是那些闲不住的人,清闲的人依然是那些不安排就不会主动干活的懒人。
张小花凑到那堆自己喜欢的懒人中间,接过杨振宇从裤裆中掏出的最后一根香烟,侧头让一脸谦卑又眼带羡慕和贪婪的姬京香点燃香烟,美美的吐了一口烟气,挤开王卫红坐到杨振宇的身旁。瞅了一眼抠脚的吕瓮侯,说到:
“吕大仙,从精神病院学到什么新知识了?给大家讲讲。”
吕瓮侯哼了一声,继续扣着脚丫子说到:
“老爷子我不是精神病,放到过去算是哲学家。你丫的臭嘴,愣是让我变成了精神病患者,人言可畏呐!谎话千遍即为真呐。古人诚不欺我啊!”
张小花把嘴中的香烟抽了出来,掉过烟头,把烟屁股朝着吕瓮侯的方向送去。
吕瓮侯见状,赶紧把扣着脚丫的手抬起,一脸欣喜的往张小花跟前爬了几步,接过香烟又盘膝坐好,美美地咂了两口香烟,然后把香烟递给一脸稀罕的马老实。说到:
“精神病院里我是真没去进修过,民间的传闻我倒是又探听到不少。
蓝点星的大基建改造工作,已经如火如荼的展开了,原来还没有完全纳入人类议会统一管理的最后区域,中非的一些顽固人类国家和原始部落将被人类议会用暴力的方式征服和改造。”
马老实原来是个中学老师,光棍一个。后来在元宇宙中认识了丐帮这帮老头,由于话少就被叫成了马老实。马老实把烟屁股递给了旁边的王卫红,吐了一口烟气,皱巴苍老的脸上有了难看的笑容。
张小花轻咳了一声,等吕瓮侯止住话语组织语言之时,开口说到:
“马老实,你也讲讲呗。”
马老实咧嘴一笑,慢吞吞的说到:
“吕疯子说得也都是公开的新闻,非洲最后那些不懂事理的国家和部落确实得用暴力来解决,也早该用暴力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