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后传来急促的风声,“不好,有人偷袭”!心里想着躲避,而身体却没来得及反应,“噗”的一声,一把木叉、栅栏之类的东西,从脖颈、双手之间插入地面;“砰“的一声,一个人砸在身上。
格雷特用力挣扎,头肩手臂均不能动,而上身被人死死压住;又有人扑出,压住了双腿。
“不好,被人抓了!”
格雷特懊恼不已:明明知道这里危险,怎么那么不小心?扯着嗓子骂了自己几句,渐渐平静下来。现在再想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处,不如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吧。
木叉将格雷特的头固定在地上,眼睛仅仅能看到前方的密林、荒草、灌木,还可以看到古城里面的盛景。宽大的南北通道以及各个通道上,人头涌涌;月亮金字塔空空荡荡,而太阳金字塔上站满了人,仅留数条通道,让人上下。
古城没有城墙,四周全是密林,密密麻麻的人流,形成数十条蜿蜒曲折的长龙,由远而近,慢慢涌入古城。人数之多,超过十万。
三个喘息声之外,又有杂沓的脚步声,寻机逃跑的可能性彻底消失。格雷特的心沉入谷底,嘴里念念有词:“主啊,救救我吧“!”天上的父,看一眼你忠诚的羔羊吧,邪恶的异教徒正在凌辱他!“
几只强有力的手,将格雷特的手臂从木叉中抽出,扭到身后,用藤条将脖颈与手臂紧紧捆在一起。木叉从脖颈移开,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脖颈,将格雷特提了起来,放在地上。
几声听不懂的呵斥之后,格雷特的肩膀被一只大手推搡,跌跌撞撞,跑下小山坡,跑进古城。城里、城外的界限分明,城里的地面铺有平整的大石板。
格雷特刚刚稳住身体,一个战士跟了过来,抓住他的臂膀,用力推着向前走,绕过羽蛇神庙,顺着南北大道,向太阳金字塔走去。城里人多,秩序井然,中间留有通道,让特殊人员通过。
顺着特殊通道,很快走到太阳金字塔脚下,抓捕战士将格雷特交给几个全身布满伤口、血汗粘着尘土的战士。血汗战士很显眼,都穿有藤甲、皮靴,装束各不相同。其中一人走上来,抓住格雷特脖颈后的藤条,略微用力,拉着格雷特,走上金字塔台阶。
这条通道之上,全是俘虏与血汗战士,有通天彻地之感。格雷特偷偷观望,古城的几条特殊通道上,还有源源不断的俘虏,向太阳金字塔集中,大部分俘虏从北边来。
金字塔的另一条通道,比俘虏通道还要显眼,数不清的印第安老弱、病残,竭尽全力往上爬。的的确确是爬,很多人体弱,趴在陡峭的台阶上,手脚用力往上爬。
太阳金字塔的台阶共有三大段,走上第二段大台阶的小平台,格雷特的汗毛骤然竖起,全身颤栗,拼命挣扎;血汗战士早有准备,用力拉扯藤条;剧痛让格雷特惊悚的心冷静下来,不再无谓挣扎。
鲜血成流,滴淌而下,涌到格雷特脚下。不时有鲜血淋漓的尸体,从金字塔侧面滚下;有古城老弱病残,有俘虏。老弱病残沉静而虔诚,攀爬的同时,念念有词,仿佛参拜,仿佛祈祷。
所有俘虏都明白了处境,塔顶正在举行血祭大典,所有俘虏都会被杀死,献祭神灵。在强壮的血汗战士面前,嘶吼、唾骂、挣扎,显得软弱、无力,除了烘托气氛,别无一用。一般情况下,都是两个血汗战士抓着一个俘虏左右臂膀,强行推拉甚至拖着走;偶尔有四名血汗战士,抬着一个全身捆绑的强壮俘虏往上爬。
大多数俘虏如格雷特一般认命,顺从地登上一级又一级台阶。既然挣扎无用,何必浪费力气?很多时候,活着是一种折磨;有那么几个瞬间,格雷特竟然对解脱,有些许期盼。
临近塔顶,俘虏的惨叫声,老弱病残临死前痛苦的祈祷声,与强劲的祭祀歌舞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毛骨悚然的动人乐章。格雷特都有些奇怪,身临如此绝境,竟有闲暇,想象从没见过也从未听过的宫廷音乐,认为皇家音乐,不过如此。
两只光脚沾满了鲜血,极其粘稠,走路都有些困难。心跳越来越怪,越来越乱,随着祭祀歌舞的“砰砰“声,忽而急促,忽而缓慢,仿佛积聚力量,准备跳出胸腔;呼吸急促,灵魂呆滞而迷惑,全身发软,无法走路。
两个血汗战士提起藤条,拖着格雷特走完最后一段路程,走上塔顶平台,排队等候。藤条勒紧了脖子,呼吸艰难,反绑的双手疼痛难忍;身体与地面摩擦,划出条条血痕;还未受刑,便已血痕累累。
格雷特痛苦难耐,却无法改变现状;拼命哀嚎,以减少痛苦;而哀嚎,使得祭祀歌舞更加狂热。
狂热感染了格雷特,鼓声、击打声、踏地声、惨叫声、祈祷声、歌声,混杂在一切,给与心扉最强烈的冲击。心跳依旧,时快时慢,时柔时刚,而内心的向往,却无限放大,失去的力量从天而降。格雷特全身用力,收缩双腿跪地,慢慢站了起来。血汗战士并未阻拦,甚至有怂恿、鼓励之意。站起来的俘虏很多,格雷特并不出格。
祭祀速度缓慢,古城老弱病残与俘虏各成一行;格雷特随着队伍缓缓前行,而心神则沉浸于祭祀歌舞之中。格雷特听不懂古城语,有一个频繁出现的单词,极为熟悉:糜子(maiz,mahiz,玉米)。
无限的向往过去,格雷特的心冷静下来,忍不住叹息、后悔:
“就算沿街乞讨,也比这个鬼敌方好吧!为什么?为什么?留在大山里种地不好吗?为什么要离开?都是那些该死的奸商、高利贷!这下好了,活该他们倒霉,收不到钱了吧!哈哈!”
时间过得很慢,又过得很快;仿佛过了无穷岁月,格雷特突然就走到了祭祀台前,前面还剩下数人。古城的老弱、病残,用一把黑曜石小匕首,扎进自己的心脏;有些人力弱,祭司会帮忙补刀,以终结痛苦。有专业的屠夫对付俘虏,同样使用黑曜石小匕首。
祭品倒地的时候,都还没有断气,全身抽搐,拼命挣扎,而鲜血像泉水一样喷涌而出。格雷特的心,再次狂跳;汗毛炸起,全身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