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哉怪哉,怎么身上还是穿着飞升时的练养服?难道说,那个彼地球的身体,才是真实身?铁甲人的那个地球的肉身,是权应身、臭皮囊?也对,那个肉身由生命液培育而成,可不就是臭皮囊?
小心坐起来,挪到大树边,靠在大树上;入眼尽是荒野、树林、沼泽,没有人迹。一条小土路,弯弯曲曲,向西而去;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人经过。
练养服褴褛不堪,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右边重,左边轻;身上有不少小伤口,渐渐结痂。右大腿看起来大片青紫,没有太重的外伤,仅仅骨折。
伤不重,断腿而已,又不是没伤过。想到这里,不由自怨自怜,怎么这么倒霉,伤一次还不够,还要伤两次?狗子那嚣张的样子,浮现眼前,心里有点暖意,不由破口大骂;要不是狗子忽悠,怎么可能颠沛流离,沦落到这个鬼地方?更可气的是,狗子不知道把他自己忽悠到了什么地方,至今都不见狗影。
太阳偏西,挨打的脑兴奋过去,身心疲惫,靠着树睡了过去。孙浩然干渴难忍,在家里四处翻找,除了一堆空瓶子,没有饮料,也没有瓶装水。打开水龙头,想要灌一肚子生水,却没有水流出,连滴都没有。想要下楼买水,腿痛,走不动路;想要点外卖,找不到手机;好不容易翻出一部旧手机,拨不通,仔细一看,原来没电。
腿越来越疼,孙浩然醒了过来。四周黑魆魆,看不到光;抬头,繁星似海,没有熟悉的星象,既不是那个彼地球,也不是那个那个地球,应该是一颗全新的此地球。过了一会,也不知道因为太痛而不知道痛,还是其它原因,总之,剧痛暂时消失。口里很干,连唾液都没一缕;肚子很饿,咕噜噜直叫,有点痛。
想要起身,刚一动,断腿又疼。慢慢扶着树起身,金鸡独立,却无法行走;路实在不平,单腿跳着走,稍不留神,便会殃及右腿。思来想去没办法,还是坐在树下,等待命运的意外转机。
微风刮过草木,发出唰唰的声响,其中夹杂着小虫子的鸣叫声,以及远处的狼嚎。孙浩然闭目养神,很想来点什么望梅止渴,或者想些其它有趣的事情转移注意力。然而,想到的全是喝、吃,以喝水居多;而食物,全是水席,满桌子都是大碗汤,碗底有那么一点点食物。想着想着,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狗子高喊请客吃饭,孙浩然实在太困、太累,想动又动不了。狗子不放弃,爪刨、嘴拱;孙浩然有些恼怒,不知道腿有伤吗?为什么还要乱拱、乱刨!
有些不对,狗子明明不懂、也不会做动物狗的习惯性动作,今天是怎么了?
拱来刨去,终于拱到断腿,孙浩然痛得大喊大叫,全身用力,睁开双眼。黑暗中,有一野猪,惊退几步,大哼几声,却没有跑开,瞪着小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孙浩然。孙浩然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不顾一切,拼命嘶喊、挥手,从地上抓起能够抓到的泥土、石子、草,丢过去,想要吓退野猪。
一人一猪,就这么瞪着眼睛对视;无论怎么看,野猪都很冷静,而孙浩然极度惊恐、烦躁。不知道对峙、对视了多长时间,野猪哼哼唧唧,满眼不屑,转身离去。强提的心气散去,全身冰凉、发软,躺到地上,喘息不止。身体仍在颤抖,不堪的样子,还不如与野猪对峙的时候。
心情渐渐平静,饥渴又来袭扰。仰望星空,依旧深邃,却没有了过去的璀璨,充满陌生、神秘、孤寂,而神秘之中,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四周依旧黑暗,隐藏了不知道多少未知,让人心胆寒、身发冷。
饥饿、恐惧、未知,轮番折磨着孙浩然,让其警醒;疲惫、困倦涌上心头,凝滞了心,酸涩了眼;不知不觉中,双眼闭合,头脑混沌,进入新的梦乡。
夕阳西下,孙浩然望着水天一色的大河,望着落霞中扑腾的鸭子,拐着腿,向河边跑去,想象着水里面的畅快。无奈腿痛,跑到满身冰凉,都没能跑出几步。焦急不安的时候,身后传来诱人的话语:
“吃点东西,喝点水!”
孙浩然扭头看过去,一大群人蹲在地上,坐在矮桌子前的矮凳上,端着大碗喝汤,发出各式各样刺激心神的呼噜声、吸溜声。孙浩然用干涩的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瘸着腿,向汤铺跑去。然而,无论怎么跑,汤铺都模糊不清;无论怎么看,都看不真切。
天微亮,几个走夜路的人,蹲在大树旁,休息、吃喝。孙浩然从地上爬起来,靠在大树上,很想喊救命,讨口水喝,讨口饭吃,却怎么都张不开嘴,只能盯着食物、水看。休息的人看到孙浩然,该吃吃,该喝喝,完全无视,如同见到非人。
一个人的时候孤寂,饥渴难捱;看到他人吃喝,更加难受。孙浩然闭眼入静,无论如何,都无法涤除玄览,耳朵里听到的只有吃、喝发出的悦耳声;眼前出现的,都是见过的美味佳肴;心,根本无法沉静。
一批人走了,又来一批;有些人停下来休息、吃喝,有些人继续前行。凡是看到孙浩然的人,似乎都习以为常,跟看一块石头、一棵没用的树,没什么区别。孙浩然实在忍不下去,自己也没想不清楚,怎么就开了金口,乞求食物:
“好心人,我快要死了,给点吃的、喝的吧!我的腿断了,无法行走!”
孙浩然从来都没有没听到过如此嘶哑的声音,无所不有的视频上,都没见到过。吃喝的路人听到祈求之声,最多看上一眼,很多人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哀求无数,求过几批人,都无人理睬。孙浩然彻底失望,不再费力乞求,而心,则沉到了地狱,前面一片晦暗,看不到行走的路;大地、天空迅速变大,人越来越渺小,甚至不如蚂蚁;孤苦、寂寥,还有一个不敢想、更不敢说的字。
天亮了,云中透出彩霞,晨雾蔼蔼;鸟儿的鸣叫没有一丝悦耳,只觉得厌烦。远处的村子里人声鼎沸,一眼望去,路上静悄悄,看不到人迹。又渴又饿又痛,隐约看到了末路,却看不到活下去的机会。想起了阿大翼舞,想起了狗子,忍不住唾骂;仔细品味,还有那么一丝温暖、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