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站在原地，呼吸一滞。
手里的手机握在心口，她第一个反应就是打开手电筒。
可是下一秒。
南昭只是一个眨眼之间，眼前忽然被极亮的亮光照亮，一大束明亮的灯光让她用手遮挡。
她的头撇到一边，双眼闭着。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噢。”
“祝你生日快乐噢噢噢。”
南昭听到这歌声走调走地快没边儿了，心中不由一阵阵好笑，她再次抬头将视线往这声音来源投了过去。
一辆蛋糕推车从帷幕里被人缓慢地推了出来，而推车的那人正地边走边朝着南昭绽开一个大大的笑。
赵元元唱歌走调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可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南昭面前唱这么多。
她被周围人笑地有些害羞，但是对上南昭的眼神，还是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手。
“阿昭——”
南昭惊地张开嘴，半天没有合上。
肖池宁这会儿才带着Anya和tina她们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的脸上此时已变成笑脸盈盈，全然不见刚才脸上的忧心忡忡。
Anya边走边还跳了两跳，拉着tina让她快一点，她发现南昭的眼神一过来时，声音便变得更加雀跃。
“南昭！”
“快来看我专门挑选的佛洛依德！”
tina手上的那一大捧玫瑰，是超高饱和度的正玫红色，花瓣像是美丽又闪着光亮的丝绒。
周围有许多工作人员围了过来，还有前台的几个年轻姑娘也簇拥着牵着一串一串的彩色气球。
他们的脸上全都挂着各种各样的笑，有的还跟着音乐一起哼唱着生日快乐歌，歌声在整个摄影棚上方回荡。
南昭呆呆地站在原地，脸上一直挂着欣喜笑容。
她的嘴张了又合，嗓子里像是堵了团棉花。
鼻子酸酸的。
眼眶也有些泛红。
赵元元终于走到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便笑着问。
“阿昭，惊喜不惊喜，刺激不刺激？”
南昭笑出声，“都是你准备的？”
赵元元也笑：“我只是起了个头。”
肖池宁也走了过来，“过生日这样的大事，我怎么能不凑凑热闹呢。”
不知从什么方向窜出来的文静，趁南昭不注意一把攀上了她的肩！
“姐姐！”
南昭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文静雌雄莫辨明眸皓齿的脸。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南昭又惊又喜。
“听到你要过生日就马上回来啦。”
文静后面还跟着孟熏，两人因着南昭这层关系，如今也是无话不说。
孟熏扯着文静的后领把她从南昭身上扒开，然后对着南昭也扬起笑，然后又嗔了她一下。
“我们的小寿星，过生日也不提前通知一下？”
南昭莞尔。
她生在三月的第一天。
每年三月的这个时候，她都会给自己煮一碗长寿面，这也是她对自己的小小仪式感。
她也没想过自己能这样过生日。
就像做梦一样。
她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像是染上了胭脂，双眸也亮晶晶的闪着漫天的繁星。
她当然是记得这天生日的，但是也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
晚上回去和周舫出去下馆子，半路再买个小蛋糕，如果赵元元能过来，那就是最美好的事了。
她站在人群的中心，眼神不经意间扫过入口的地方。
等等。
那是谁？
温如玉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今天穿着马面裙，走路的时候裙摆随风摇曳。
“南昭。”
南昭当即迎了上去。
“干妈。”
温如玉温暖的双手握住南昭。
“我过来的早，刚刚出去接了个电话，竟然你们就开始了。”
南昭：“您是一直在这儿？”
“当然，我有线人。”
温如玉煞有其事地神秘一笑，把南昭逗得忍俊不禁。
“池宁跟我说的时候，我就是一定要来的。”
“士申个不长眼的东西，差点误打误撞闯进来，还好被我打发走了。”
南昭便真的噗嗤一笑。
“钟哥是您支走的？”
温如玉话锋一转。
“那可不。”
“他们打架的事可逃不过我的眼睛。”
“可不能让他们来砸场子。”
温如玉怜爱的目光注视着她，伸出手把她垂落在脸颊上的发丝别到耳后，语气温和又柔软。
“长成这么大的大姑娘了。”
南昭从她的眼神看到自己，又知道她透过自己看到了另一个人。
“文君如果能看到这一天，该有多好。”
南昭语气也慢了下来。
“她生我那一天，肯定会很痛。”
温如玉更紧地握住南昭的手。
“我曾经去过很多国家，在途经土耳其的时候，听到了他们的语言。”
“在他们的语言中，“祝你生日快乐”是“?yi ki do?dun”，直译的意思是“幸好你出生了”。”
南昭瞬间怔住，她抬起头。
温如玉的眼神温柔如水。
“谢谢你来到这世上。”
南昭眼眶中的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
温如玉双手张开，南昭便迫不及待扑了进去。
就像是小鸟归巢一样。
她们身后的肖池宁脸上也挂着笑。
她想起钟士申离开之前，她还叫住了他说别走那么快。
钟士申却说不急，他去去就回。
却没想到是温老师把儿子耍得团团转。
南昭只停顿了片刻，又听见不远处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抬起头，望向入口处。
乔落落风尘仆仆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
乔落落一改从前的温婉形象。
黑长直的头发改成了栗子色的大波浪，穿着米白色的长款风衣和藏蓝色牛仔裤，脚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长卷发在风中迎风飘扬。
“落落姐？”
乔落落笑着答应了一声，跟后面的文静也打了声招呼。
“我没来晚吧？”
南昭见乔落落后面的行李还在入口处，“你刚下的飞机？”
“嗯。”
乔落落点了点头。
“文静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南昭高兴地不知要说什么好了。
她想起文静上次提起乔落落时，说她最终因为工作被新人占了，没有重新回到事务所合伙人的位置。
于是南昭迫不及待地问。
“现在工作如何了？”
“有没有找到新工作？”
“薪资待遇怎么样？”
南昭三连之后，就又迫不及待地说。
“要不要回我的厂……”
她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打断。
不过这次乔落落可干净利落多了。
“不要。”
乔落落说完，便见南昭垮起个小脸，于是怎么也忍不住地笑开了，不由伸出手去刮了刮她的鼻子。
“你就放弃把我弄进你窝里的心思吧。”
她见南昭皱了皱鼻子，于是更是好笑地叉起腰。
“毕竟现在我也是未来的大老板了。”
南昭一怔。
乔落落笑得愈发志得意满。
“对，我自己开了一家事务所，刚把老东家的大客户抢了。”
“真的？”
南昭刚一问完，就听到身边同时响起了同样的问话。
左侧的文静：“真的？”
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挤上来的肖池宁：“真的？”
南昭目光往周围一扫，还有Anya、tina她们也跟着听得兴致勃勃，热情高涨。
乔落落被众人围观，于是又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南昭说道。
“抢男人有什么意思？”
“抢男人的饭碗才有意思呢！”
围观者众顿时发出哄笑，南昭也不由眉眼弯弯。
不知谁在那边喊了一声“切蛋糕啦”——
于是她们又往蛋糕车走去。
乔落落和南昭落在后面。
乔落落边走边说：“我上个月工资十万。”
南昭：“……落落姐你那里真的不缺人了吗？”
乔落落笑得止不住，然后又瞪了南昭一眼。
“现在谁的生意都快做到国外去了？”
南昭想起之前刚和国外一家运营商达成了合作，合同还是文静拟的，会开始初步推广，全平台推广也在下一步酝酿。
她忽然想起当初乔落落上飞机前的那个电话。
没想到再次见面。
她们俩都达成了梦想。
乔落落边笑边自顾自感叹。
“男色产生的多巴胺易得，成功带来的内啡肽难求。”
南昭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
南昭被众人推到了蛋糕前。
这个蛋糕虽然用推车推着，可是并不是夸张的大，三层蛋糕被粉色的花瓣覆盖，零零星星的珍珠被镶嵌在其中。
南昭就只是这样看着，简直连碰都不敢触碰了。
赵元元走上前来，用火苗点燃了蜡烛。
南昭隔着蜡烛，从焰火中看着她。
赵元元对着南昭轻声地说。
“我从前看到过一个说法。”
“当你过生日的时候，世界上的一个小蛋糕也会过生日。”
“也就是说，每一年都有一个小蛋糕因你而诞生。”
南昭的眼眶再次泛红，可这次，她却没有再让眼泪再掉下来。
没想到赵元元这个向来大大咧咧地乐天派，却意外地罕见嗡了声音。
“阿昭，希望我们。”
她顿了顿。
“希望以后每一年过生日，我们都能够在一起。”
*
赵元元对佛罗伊德玫瑰简直爱不释手，她拉着南昭拍了一张又一张，然后才终于把脸都笑僵的南昭放走，走到一边p图准备发朋友圈。
南昭端着蛋糕，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分发。
温如玉和肖池宁举着杯子在一旁说话。
杯子里装的是奶茶。
本来行政部的tina还问要不要准备香槟，肖池宁没有多想正要答应，因为按照公司宴会惯例，不是香槟也会是说的上牌子的洋酒。
但是肖池宁又回过神，说都是女孩子，准备奶茶就行。
于是这天下午兰亭大楼下的奶茶店的店员把三百杯奶茶苦哈哈地送上来时，对着tina说了句“就是你吧”。
那种单纯癫狂的眼神tina一直无法忘记。
我不知道啊。
领导让我点就点了。
孟熏没怎么喝过这种甜腻的饮料，别说一喝还挺上头。
她咕噜咕噜又喝了两杯，然后又选了个茉莉花茶味的，边吸边走到南昭身边，然后神神秘秘地道。
“我才是线人。”
南昭正在给周舫发定位，闻言便放下手机。
“？”
“刚刚领导问我在哪儿，我把地址告诉了他。”
如果南昭没记错的话。
孟熏的领导有且只有那一个吧？
南昭：“陈大哥让你通风报信？”
孟熏点头。
“就这一次，以后不干了。”
这种事她真的不太会啊啊啊。
“多少钱？”
孟熏伸出一只手指。
“一万？”
孟熏又点头：“不过我没收。”
孟熏有自己的判断力，领导问了她就说了，但是仅限于无伤大雅的信息。
更多的她接触不到，接触到了也不会说。
她就是觉得领导怪怪的，虽然出手也颇为大方。
但是她孟熏要是能被收买的话早就不知喝茶多少次了。
南昭早就知道陈维森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通情达理温和良善。
却不知道他竟然开始安插眼线了。
南昭：“还需要加盟商吗？”
孟熏一顿。
南昭笑了起来。
不就是卖消息吗？
她这里有的是消息。
南昭虽然现在已经不穷了，但是赚资本家的钱什么时候都没错！
*
陈维森一路开车，差点闯了红灯，才赶到兰亭。
他扯了扯领带，颈间的细汗让他有些燥热。
他几天前就准备好了给南昭的生日礼物。
可是人家新婚燕尔，他便筹划着再延着些时日。
他被留守在前台的保安一路带到了摄影棚。
南昭站在人群的中央，白色的连衣裙让她看起来更加清丽脱俗，淡黄色的灯光在她身上拢了层深浅不一的光影。
有人从不知什么方向叫了一声“陈总”。
众人窸窸窣窣，有人自动自发地在人群中分出了一条小道。
陈维森手握着礼物，径直往前走去，神色怔怔地走到了南昭的身边。
南昭本跟赵元元说没有男人的晚上真清净啊。
回头就见到了男人。
她表情一顿，就见到男人跪了下来！
南昭：“……”
你们这都是些什么癖好！
陈维森跪下之后才发现自己出了什么弥天大洋相，这在他迄今为止的人生里从未有过，以后也不可能再有！
“不好意思，脚拌了下。”
陈维森的声音透着与以往一般的稳重。
他刚才只是像是回到了梦境，梦里他千百次走过那条相同的小道，然后单膝跪地，对着南昭说你能嫁给我吗。
这个梦他以前都不敢做。
是周舫启发了他。
但是过去的经验告诉我们，梦境与现实不分的话，就会落了个陈维森现在这个下场。
尴尬，谜一般的尴尬……
“咳，陈总肯定是太累了。”
“就是就是。”
“陈总快起来，这地上跪着多冷啊！”
渐渐地这样的声音就多了起来。
陈维森即使再是稳重，内心也罕见的出现了一丝不堪。
肖池宁掩盖住笑意，走上前去，亲自扶了一把陈维森。
“陈总也真是，这年都过了这么久了，还是如此客气。”
陈维森不想看肖池宁脸上的表情。
不用看，他都能猜到。
他把一口血怄下去，正想离开这个让他颜面扫地的地方，想着等风头过去一会儿单独找到南昭也不迟。
没想到他才刚迈出一步，就被突然卷过来的龙卷风撞地差点又跪下去……
钟士申怒气冲冲地从入口走了进来，一把抓住刚才他一眼就看到的陈维森。
“你还要不要脸？”
“还想抢我的人！”
陈维森：“？”
谁的人？
两人这样对峙着。
远远的文静和孟熏她们只是举杯互相碰了碰，忽然文静笑着感叹了一句。
“这三月，可真是一个遍地小三的月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