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晨坐到了满载火药的货车上。
车头处的炸弹引爆器线路由红、黄、蓝、绿和黑5组色系构成，每组又有10根线路，一共50根线路。
叶一晨稳定心神，把手放了上去，开始识别。
体内系统提示音开始：
“错误Error！”
“错误Error！”
“错误Error！”
……
叶一晨眉头越皱越紧。
一分钟过去了。
他又把手放到第一根线路处。
“他怎么了，怎么又从第一根开始判断了？！”余沐阳看着监控画面疑问道，“这不是他的风格啊！他平时判断一条是不是，1秒不到！”
李宣脸色紧绷，走到郑小文身后，一脚踹到他膝盖处，扯住他的衣领：“说！拆除线路是哪根！”
“对，你赶紧说！”
“都到这关头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郑小文没有理会他们，一边嘴角翘起，紧紧盯着监控画面中的叶一晨。
……
一分钟又过去了。
叶一晨手中的剪刀依然没有任何动作。
此刻，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前面周振翔一根线路都没剪……
现在，倒计时只剩3分钟。
他缓缓放下剪刀。
“等一下！”对讲机传来声音。
……
指挥中心。
“一晨，等一下！”老杜盯着大屏上的监控画面，对着对讲机焦急道。
“现在，5号线的紧急制动装置出故障了……”
“无法紧急停车……”
众人面面相觑。
叶一晨攥紧了手中的剪刀，似有预感般，看向桥顶处监控，眼神带着一丝迷茫。
……
“5号线现在无法紧急制动！”
“李队！我们现在怎么办？！”余沐阳听着对讲机的声音，担忧地喊出声。
“砰——”
郑小文被一拳挥倒，宁小璃一把扯过他，把对讲机凑到他嘴边：“说！”
“拆除线路是哪根？！”
郑小文眉眼青肿，耷拉着眼皮，发出桀桀桀怪笑。
“哪根是拆除线路，叶警官不是早就告诉你们了吗？”
“是吧，叶警官！”
他对着对讲机继续大声道：“根本……”
“就没有拆除线路！”
“12点一到，5号线驶入海沧大桥，火药就会被引爆。”
“到时，整座海沧大桥都会被炸毁。”
“5号线接入轨道，依着惯性前进，就无法停止……在爆炸冲击下，也会随着大桥一起被炸毁，坠入海底……”
“哈哈哈，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吧，叶一晨……”
“你即使拒绝了我，也改变不了什么！”
“谁都不能阻止我的行动！”
“叶一晨，哦不，叶警官，放弃吧！”
“你救不了那些人的！”
“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却无能为力……”
郑小文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神阴沉，脸上一副志在必得。
“谁说救不了的……”
对讲机传来反驳的声音。
郑小文愣住了，他看向电脑屏幕的监控画面。
叶一晨拿起对讲机，眼神认真。
“如果——”
“我提前引爆呢——”
郑小文瞳孔一缩，整个人僵住了，似是不可置信，他摇头，喃喃自语道：“不，你怎么……”
“你，怎么敢……”
如果提前引爆，叶一晨根本来不及撤退！
也就是说，他要跟着大桥一起……
……
叶一晨眼神一凛，对着对讲机继续道：“总设计师，你听得见吗？！”
此刻，也正盯着指挥中心LEd大屏的副总设计师急忙应声道：“听得见！听得见！”
他看向监控画面中的叶一晨，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是副设计师。”
叶一晨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差不多吧。”
“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桥在列车到达前就断了，会有一个自动触发的紧急制动功能，是吧？”
“如果……我提前引爆炸弹……”
“桥断了，列车无法接入轨道，是不是……就会自动停车了？”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副总设计师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硬着头皮回道：“……是的。”
“只要桥在列车接入轨道前断掉，就能自动触发紧急制动……”
“不过……”
“不过什么？”叶一晨追问。
“因为炸弹爆炸是有冲击的。”
“按照1000公斤炸弹的冲击力，要想减少爆炸冲击对列车的损害，我建议在列车距离大桥400-500米距离的时候再引爆。”
“这样既可以利用部分爆炸冲击，减缓列车速度，减少短时间紧急制动造成的危害，另一方面也可以最大程度保住车头，直接避免了几亿的损失……”
尽管如今的场面，说这些不合时宜，但副总设计师还是把这段话说了出来。
5号线本来就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工程。
当初龙国花了几十亿才打造这么一个项目，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和时间，由不得他不慎重。
“好，”叶一晨语气坚定，朗声道，“那就距离500米的时候引爆！”
……
“小高，你听到了吧，”指挥长对着对讲机道，“列车驾驶室仪表盘显示的距离是最准的。”
“王师傅现在神志还没完全清醒，待会儿由你向叶警官报倒计时距离。”
“我，我……”高个子小哥握着对讲机，脸色纠结。
下一瞬，他眼尾泛红，一把蹲到了地上，揪着头发，不住摇头：“我办不到……”
“我办不到……”
他怎么可能办到。
他出声了，就意味着要牺牲一个人的命。
一个人的命换一车人的命，大家都觉得值。
可是，如果那个人是自己的父母亲人……
是自己儿女、挚爱、朋友呢！
他们又该如何选择？！
而且，对面还是他那么敬佩的叶警官……
他办不到……
或许，这就是他的懦弱，他不希望自己是其中的促成者……
“指挥长，现在列车距离海沧大桥只剩2公里了！”
“准备1.5公里了！”
“要是距离1公里开始，我们这边无法显示精确数值了！”调度员紧张报告道。
指挥长迅速拿起对讲机：“小高！”
“报数！”
“听得到吗？！”
“马上给我报距离！”
小高蜷缩在地，使劲儿揪着自己的头发，表情痛苦无奈。
“小高？”
“是我认识的那个小高——高晓智吗？”对讲机那边传来了叶一晨的声音。
高晓智停止动作，急忙拿起对讲机：“叶警官，是我……”
“我记得，你说过——”
“你们乘务组的宗旨就是竭诚服务每一位乘客，竭力保护每一位乘客的安全，是吧。”
“而我的任务也是保障5号线全体乘客的安全……”
高晓智沉默不语。
“指挥长！只剩1公里了！”
“剩下的具体距离我们这边看不到了！”调度工作人员焦急喊道。
对讲机处却迟迟没有传来高晓智的回应。
“报数吧，”叶一晨一声叹息，“否则我只能现在就引爆了……”
高晓智听着对讲机处的声音，眼神几瞬变化。
“800米！”他站了起来，一把抹掉脸上的泪，看着仪表盘上显示的距离，继续开口。
“700米——”
“600米——”
“500米——！”他闭上眼睛，大声喊了出来！
叶一晨表情严峻，握紧方向盘，一把踩下了油门。
货车启动前进，朝桥墩方向冲撞过去。
下一秒。
“砰——！”
“砰——！”
“砰——！”
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
爆炸发生了！
整座大桥如同火山喷发般剧烈摇晃！
巨大水花飞溅四处——
浓烟滚滚弥漫整个天际——
巨大的爆炸冲击力袭来，列车行进受阻，速度开始一路下降。
车厢内响起尖叫声和惊惧声，还有乘务员的安慰声。
“轰——”
列车行驶到海沧大桥轨道结合处，瞬时停下……
高晓智战战兢兢地爬起来。
透过车头玻璃，抬眼一看，海面上浓烟环绕，整座大桥早没了踪影……
“叶警官……”他呢喃出声，眼泪夺眶而出。
……
第一声爆炸声响起，电脑屏幕瞬间变黑。
郑小文瘫在地上，觉得不可思议，反复叨念着：“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余沐阳绷着脸，把头上的警帽摘了下来。
李宣、安森和王金荣也纷纷摘下了头上的警帽。
宁小璃茫然地看向电脑黑屏，似是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她觉得脸上有些痒，手一摸，满脸的泪……
……
指挥中心。
面对黑了屏的LEd大屏，众人一阵沉默。
老杜站在大屏前，摘下了警帽，低着头。
一众在后的警察，也纷纷摘下了警帽，低下头。
……
钟初站在最前面，看着瞬间就被炸没了的海沧大桥，定定不语。
良久，他脱下头上的警帽，缓缓举起了右手。
“敬礼！”
声音响亮却充满悲伤。
“刷——”
身后一众警察即时脱帽敬礼，脸上满是哀戚。
从其他县市调过来的两位年长特警，站在队伍末端。
两人转过头，看向旁边的一位年轻特警，问道：“他……”
“叫什么名字？”
两人来这里好几天了，还不知道那小同志的名字。
“叶一晨。”
两名年长特警点点头，
下一刻，两人肃目敛眉，绷直身体，对着前方海面，庄重敬礼。
……